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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iner Maria Rilke

关于一个诗人的经验

诗不是感觉,而是经验。

为写一句诗,得见过许多城市,许多人和物,要认识动物,要感受鸟儿如何飞翔,要知道小小的花朵以怎样的姿态在清晨开放。要能想起无名之地的路,想起未料到的相遇和眼见其缓缓而至的离别——要想起尚混沌的童年,想起受伤害的父母,他们想让你快乐,你却不理解他们(那是另一个人的快乐),想起那些静寂、压抑的小屋里的日子和海边的清晨,尤其是那片海。要想起海,想起低啸而过、随繁星飞走的夜晚——想起这一切,却还不够。还得有回忆,有了回忆,却还不够。回忆太多,就得忘记,一定要有很大的耐心,等待它们再回来。因为回忆本身还不是它。只有当回忆成为我们的血,成为眼神和表情,只有当它们无以名状、再无法与我们分开,唯有如此,一行诗的第一个字才会再某个特殊的时刻,在回忆的中心出现,从那走出来。

一段奇怪的思考

他坐在街巷普通的一栋楼的第五层的窗前,他什么也不是,忘记了天气,是否有阳光,只是思考着。

有无可能,他想,人们还没有见过、认出、说起过现实和重要的事物?有无可能,人们有过几千年的时间,去看、去想、去记录,却让这几千年像课间休息那样流逝,只吃了点黄油面包和苹果?

是的,这是可能的。

有无可能,虽然有发明和进步,虽然有文化、宗教和世间的智慧,人们却任只是停留在生命的表层?有无可能,就连本也该是些什么的表层,也被盖上了一层难以置信的无聊,让它看上去像暑假客厅的沙发?

是的,这是可能的。

有无可能,整个世界史都被误解?有无可能,过去是虚假的,因为人们一直在说民众,一如讲述着多人的集会,却不说被众人围立其中的那一位,因为他陌生,因为他死了?

是的,这是可能的。

有无可能,人们相信一定要补回他们出生之前发生的事情?有无可能,非得让每个人记住,他源于所有先人,知道此事,并因此不允许自己被另有所知的人说服。

是的,这是可能的。

有无可能,所有人们烂熟于心的过去,从未曾存在?有无可能,对于他们,一切真实都是虚无;他们的生命流逝着,却和任何东西都不相干,就像空屋子里的钟。

是的,这是可能的。

有无可能,对那些还活着的少年少女,人们一无所知?有无可能,人们说着“少年”、“少女”、“孩子”,却未曾料到,这些词早就没有了复数,而是无数的单数?

是的,这是可能的。

有无可能,还存在这样的人,他们说到“上帝”,认为那会是某种共有的东西?——只需要看看两个学童:一个买了一把刀,他的同桌在同一天买了一把相同的。一个星期后,他们拿出两把刀,结果它们只是远看相似——在不同的手中它们已经变得那么不同。(是的,其中一个孩子的母亲会说:你总是马上把所有东西弄坏。)既然如此:是否还有可能相信,人们有一个上帝,却从不使用?

是的,这是可能的。

如果这一切都是可能的,即便只是渺茫的可能性,——那么,为了这世上的一切,就一定要发生点什么。任何一个有这些不安想法的人,一定得从这被错过得开始做些什么:即使他并非最合适的,即使他只是随随便便的某个人:可再没有别人了。这个年轻人,无足轻重的他,得在五层高的楼上坐下来,写作,日日夜夜:是的,他得写,这就是结局。

我喜欢这随随便便的某个人,却没能成为。剩下的,只能做点什么,然后期待这是我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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