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之下009

九、

下班后挤着一号线回去看室友,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看起来十分虚弱。

我跟我室友实在豆瓣上认识的,那段时间我急着找房子,看见她在豆瓣上发的帖子,于是一个周末的中午我们约好见面,没想到我们就在她那里聊了一个多小时,还看啥看啊,直接搬进来不就好了。

那是我在成都的第二次搬家,以前我住通信北街,在那条街上我被摸走了两个手机。

第一个房子还是和王晓婷一起租的,她那时候工资终于有了起色,不仅是她,我也涨了工资,大家商量着换房子,王晓婷的工作地点跟原来不一样了,于是我们决定分开住,在豆瓣上找到我的新室友时,我才正儿八经地开始过上了独立的生活。

搬家的时候弄得灰不溜秋的,等我把自己塞进五菱火车拥挤的副驾时,天都已经全部黑了下来,我用力侧身往里坐,好关上副驾驶的门,我像紧密的俄罗斯方块一样,死死地卡在了座位上。

搬家用的这些车,也就徒有其表,车里就跟违章搭建一样混乱破旧不堪,我把带有油污的安全带使劲儿扯出来拴在胸前,靠在铬人的座位上,两眼放空看着外面,黏糊糊的风吹在脸上,脖子上,凉爽了许多。

二环高架下车流涌动,拐弯时候停在了队伍当中,旁边是一辆黑色的小车,那人把窗子摁下来,叫副驾的人一起回头看我,可能把我当作了司机的老婆,我有点害羞,或许别人根本也没在讨论我。

原来在成都,我始终是个流浪的人,这破旧的车上就装着我的全部家当了,要是这车里的东西没有了,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那一刻我觉得好孤独,好可悲。

车子七弯八拐,终于进了玉林,我说师傅你不帮我一起搬上去吗,他说搬上去要加钱,我问好多钱,他说一百,我说师傅再见。

这样,我开启了在成都相对稳定的生活了,我终于有了属于我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

当初在通信北街的时候,我的房间是在客厅里,两张沙发一拼就成了我的床,我叫王晓婷跟我一起去外面买了一块木板回来铺在沙发上面,当时我还挺高兴,后来一想,这他妈也过得太惨了吧,老娘从小都是睡席梦思的人,哪曾想现在是这幅光景。

年轻总是伴着贫穷,这时候的贫穷也显得理直气壮,无论怎么样,未来总是无限可能。

室友比我先毕业三年,已经工作了几年,单身,爱猫,普普通通,平平无奇。

那时我依旧对生活充满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终究会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可是越跟年纪比我大的人接触,我越发觉得生活里总是充满了无奈,人们似乎很难改变生活的现状,或许三年后我就是室友现在的模样。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设定,我想我应该是特别的,是怀抱着梦想的,是空白的但也是无限可能的,我在周遭人身上看到的现状,让我第一次开始产生怀疑,人的生活,真的是可以通过自己改变的吗?

我感觉到恐慌和害怕,但我并不知道该如何行动。

好像有时候,我知道自己该干嘛,有时候又在各种虚无的意义里迷失自我,我一边渴望着自由带来的舒畅,一方面又因为过于自由而失去目标,我心里默默祈祷着有人可以来规划我的人生,一方面又恨透了被人所控制,在做人生选择题,我总是倾向于选择最简单的那条,事实证明,更难的只会晚点到而已。

室友此刻正在输着液,看我进来,惺忪的眼皮往上抬了抬。

别人都是去青城山养肺的,你怎么还弄成肺炎了,我问。

谁知道呢?

你朋友来照顾你了吗?

来了,又回去了,你快点扶我起来,我要去上厕所,憋了好久了,她起身坐着。

怎么不叫旁边人帮一下忙呢,我朝旁边示意。

我不好意思,她说,还是等着熟人来吧。

我没有嘲笑她,因为我也会很不好意思,宁愿一个人憋死在那里,也不好意思开口叫人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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