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边形垃圾

一些新的碎碎念。

(一)

最近发现“语录”的tricky,一些看起来“对”的话,之所以“对”,是因为意义广泛而模糊,因为模糊,所以也可以有千千万万种其他解释。

就比如“做难而正确的事”,很多大企业家都喜欢用这句话,因为他们做事的结果看起来成功,于是这话被到处传颂,但实际做事时,什么是正确,其实很难在做事的过程中有百分百的信心,大多是做完了,结果好,于是定义之前那件事是“正确”,结果不好,就再复盘迭代。

我骨子里就有点烦这些看起来正确的废话,说穿了,他们对做事毫无裨益。

但比起正确的废话,更可怕的是可能是一些连装都懒得装的言论。

(二)

最近摇摆在两种负面情绪里,一种是对周围环境,觉得特别TJ,皇上的一言一语,马上就能引发一场大灾难,而做很多事很多东西,其究极目的是让老板开心,除了老板的message,其余事务如此追求在我看来就有些好笑。

我们有我们的专业,老板既然把这件事交给我们,要的就是放手让我们探索达到一个好的结果,而所谓好坏,各行各业都应该有自己一套方法论和评估标准,怎么会是一句老板的评价呢?如果老板评价不好就要改,那到底是信自己的专业,还是老板呢?

我实在不愿意把自己的成果评价托付给某个具体的人。好在我努力探寻着自我评价的框架,很多事上,即使应着要求追求那一句点赞,但内心里,我并不会为这类结果的好坏而开心或不悦。

回到tricky的语录话题,这里喜欢说,做事要求极致,要我说,这里做得最极致的大概就是向上管理了。

(三)

为了让自己不至于滑向TJ那一端,我也一直保持着写作的习惯,我必须时时与自己对话、自省,抵抗如今已环绕周身的荒诞。

比起做记者,我如今开始写各种各样的文章,曾经我信誓旦旦地认为,只要不至于失去日记这方净土,写作就可以成为我一项糊口的技能,写什么都可以,得到什么评价也都可以,我都能接受——就如同我可以接受把老板一句点赞当作追求,但我深知那和我内心的评价毫无关联,总体上,我可以把这些事分得很开。

但在近期自己挣扎在文字泥潭里出不来,同时遭受无数负面评价后,我还是对写作这件事本身失去了信心,自认为成了写作上的“六边形垃圾”。文案不像新闻,对我来说,它没有很硬的标准去衡量好坏,也无法同时推几篇来证实哪个更好哪个更坏,于是连复盘也无从谈起,怎么确定A标题就比B更好呢?怎么知道大气的风格一定比温暖更让读者共鸣呢?发出去之后,怎么知道这阅读量是高还是低呢?影响阅读量的因素那么多,我又要怎么知道这篇文章的高低原因究竟是哪一个呢?

如果非要总结规律,至少也应该在控制变量的情况下,一批一批地大量尝试,才能得出一个相对可靠的结论,可是我们所写的文章那么少,每一篇文章差别又那么大,这得耗费多少年,才能得出个可靠结论啊?感觉比疫苗试验所需时间还久。

我憎恨用阅读量来评判文章好坏,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以此为标尺,写东西会扭曲,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实在没有信心去预判、去复盘。

再加上,写文案的同时,我也还在写其他东西,近期发现看多了本企业的话术,文章写得愈发四不像;在办公室里说多了中夹英,连写日记都时常忍不住夹一夹,实在教人挫败。

(四)

做PR,除了写东西,还要办活动,还要搞创意,还要做审核,于我而言,这些工作所用大脑都不是同一片区域,同时运作就倍儿显烧脑,于是有了另一种“六边形垃圾”的感悟。

创意和写作两件事尤其像是跷跷板的两头,一头要我广泛吸纳向空中漫撒碰撞火花,另一头却追求不断思考不断向下深入,两片大脑区域总是活跃了一方,就抑制了另一方。有个同为记者转型过来的同事说羡慕我们有那么多创意,一方面,我说我现在属于两头没讨好十三不靠的半吊子状态,另一方面,我劝她珍惜自己的深度思考能力,这玩意儿,一旦等创意的小火苗燃起,就会迅速被压抑。

我当然也不讨厌头脑风暴,它常让我感到像是重回了大学学生会时光,但到了最后的执行,终究要配个宣传文案,于是前期再怎么天花乱坠,我仍能想象尽头是suffer和struggle。

作为一个板上钉钉的六边形垃圾,如今我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大概是自己对自己的状态有着强于一般人的觉知,并还算愿意花费时间慢慢提高;也还好,我很早之前就坚定相信,struggle的状态总好过舒适区,所以如今虽然焦虑和痛苦,但我更高的觉知会劝慰自己这是正常状态,且大概率会过去。

只是每遭遇一次这些需求,我还是忍不住怀疑,当我要同时写文案和搞创意,写东西的要求是虚头巴脑既要大气又要温暖,我会不会一辈子也没法适应和精进。

我还深深担忧,自己“成长”到最后,会不会成了更半桶水晃荡的状态,失去深度思考的能力。

比起无法胜任PR,后者可能是我更不想见到的。

到底要如何平衡这么多方的能力和需求呢?这个令人苦恼的命题恐怕还要持续很久很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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