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弥：风流图卷（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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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爷爷说：“我前天给柳亚子打电话，他老得快要死了，话还是那么多。他又说他那次到北京去，见到毛主席，要求毛主席赏给他颐和园著书立说。我和他不同，我没有他那样远大的志向，我就在我的小小的“廿八斋”里吃吃玩玩，看看小美人，快活自在。中国人太看重悲哀的力量，不看重快乐的力量。苦戏悲戏大家都爱看，写得好，演得好，也容易红。。 。我认为，快乐地活，才是最有力量的事，才是一件有益自己，有益别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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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爷爷说：你真是个好人，关心自己的灵魂，还关心菜场里的物价。。。何苦呢？人生在世，吃喝二字。我就是庸俗主义。我爱享乐。享乐在我来说，既是身体需要，也是灵魂需要。一个不知道自己需要的人，不会知道别人的需要。一个不懂得关心自己的人，也不会真正关心别人。

我跳起来，大骂。我没有骂她，我也不敢骂她，我站起来一眼看到煤炉，就骂它。我把煤炉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骂够，才去洗脸上的尘土。

有人问常宝：你不是医院里的药剂师吗？为什么不吃药死掉，反而跑到水里淹死自己？常宝睁开眼睛，倔强地，然而有礼貌地回答：药是国家的，拿了就是贪污。我死也要死得干干净净的。

我敢肯定，大家现在对常宝都没有敌意，不仅没有敌意，连平时对她的蔑视或忌妒都消失无踪。这场批斗会具有一种甜美的诱惑力，每一个人都混在人堆里，怀着单纯的观赏心情，看戏一样，看待这场批斗会。她的生死，由国家负责，别人不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