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的拾荒老人

我最开始注意到他是在去年冬天，温度已经降得很低了。屋外鲜少有人久呆，而他却好似全然不觉这冷天气的刺骨的寒冷，依旧在宿舍门前捡拾能卖钱的废弃物。在我的印象中，他总是戴着一顶破旧的军帽，帽子两边的护耳时常耷拉着，遮住了他干瘪的脖颈和脸颊，让人很难看清他的相貌。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袄子，袄子又脏又破，本来是黑色的袄子却因为污渍过多而显得发灰，袄子有些边角已经被磨破，露出了藏在里面的白棉花，白棉花也已经被污渍侵染得只能勉强看出它本来的颜色，在黑色袄子上倒也不显得扎眼。袄子的拉链也坏掉了，一直敞着，他就用一根绳子系在腰间，局促地裹着里面的衣服。他的裤子也异常肥大，由于过长，在脚脖哪里堆了几层。脚上的一双毛线鞋也已经开始滑线。黑色袖筒里露出的双手很是枯瘦，就像是骨架上贴了一层皮。短短的指甲缝里满是污泥，那双经年累月饱受风霜的手已经变成了褐色。

刚开学时还有许多新同学在路过时回去特意看他几眼，渐渐地，大家都习惯了他默默的存在，以至于时间一长谁也没有再想多看他几眼，仿佛他已经成为了宿舍门前的点缀一般。

学校里拾废弃物的老人不止一个，我最初进入这个校园，还有点讶异，这些老人年岁不小了，却还在外面奔波，后来看得多了，也便释怀了，毕竟这些老人穿得也都不坏，生活应该没那么困难，许是年轻时候过惯了苦日子，老了也闲不下来了吧。但是他不一样，他是众多来学校里拾废弃物的老人里穿得最破旧，也是最沉默的一个。路过多次，看见过其他捡拾废弃物的老人们互相谈话，却从未见他和谁说过话，他总是一个人。

他经常会在垃圾桶旁呆上一整天，翻完了垃圾桶，找出那些能够卖钱的纸壳，塑料瓶，一次性纸碗，整理好后，就呆呆地坐在垃圾桶旁边的花坛的边上，一有学生出来丢垃圾，他就挣扎着起身又朝垃圾桶慢慢走去。走到了垃圾桶边，他一手扶着垃圾桶的边沿，慢慢地踮着脚，佝偻着的身子尽力地往垃圾桶里探，找寻着能够被回收的废弃物。有时候经过宿舍，我看见他坐在花坛边休息，手里捧着一个廉价的一次性的塑料杯子，里面装着半杯水，时不时地嘬上一口。午间他一般也不回家吃饭，就坐在花坛边，从破旧袄子的口袋里摸出一个饼干，小心翼翼地撕开，埋着头吃了起来。一顿在中国人眼里应该是一天里应该是吃得最好的午餐，他就这样简单地应付了。有时候突然变天，下起了小雨，他没有带伞，也不会去宿舍楼下躲上一会儿，就坐在他整理好的垃圾旁边默然不语。

在这个学校里有许多人知道他的存在，但没有人了解他的生活。 有的时候我也曾想给他一点帮助，却始终没有向前一步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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