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二)

  靳言虽是病秧子短命鬼,但其父身居要职,担任汪伪政府财政部长、伪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伪中央储备银行总裁等要职。

  靳父原在组织内身居要职,深得器重,为人又忠厚老实,没人想得到最后竟然是他投靠了日本,乃是组织欲除之而后快的榜单第一,是个彻头彻尾的卖国贼、第一汉奸!

  而靳言是花花公子,泡在女人窝、男人窝里长大的,做事样样不成,典型的纨绔子弟。但由于其父的缘故,便做了伪中央政治委员会秘书长,是汪伪政府高层官员。

  这个身份,是玉夕所看中的。

  他那联络两年有余却素未谋面的上线给的任务,便是接近靳言,获取机密情报,并传递给上海情报站百乐门负责人瑞雪。

  瑞雪便是乔直瑞,是玉夕这一半真半假身份的仰慕者,常混迹于百乐门。

  玉夕勾引靳言并没有花太长时间,一个媚眼足矣,但他绞尽脑汁想让靳言娶了他却难如登天。

  靳言常说,家里有只公老虎,可凶了。

  足足等了两年,靳言终于实现了诺言,没有成了话本里的负心汉,他没让玉夕等太久,一月后,便约玉夕去相馆拍照。

  玉夕生得俏,在百乐门唱歌,常常喜欢浓妆艳抹,脸上油层有时候寻常女人涂抹得还多。

  一个男人,用风情万种、倾城遗世独立来形容丝毫不为过,这样的人,若是生在古代,绝对是蓝颜祸水,足矣和妲己一决高下。

  然而卸妆之后,待收拾得清清爽爽,换上水青色长袍,带上镶金边眼镜,便显其儒雅气质,活脱脱一个教书先生模样。

  拍完照,玉夕看着黑白照片,觉得还不错,嘀嘀咕咕道:“这病秧子倒还挺上镜。”

  靳言耳朵贼灵,听到玉夕的碎碎念,扬起眉目,狠狠捏了一把玉夕,薄薄的嘴唇吐出一丝冷笑:“病秧子?你再说一次?”

  因为化了淡妆,黑眼圈不是那么浓,不像吊死鬼,如今倒也有几分人气。

  “你没听错,病秧子。”玉夕嘴一抿,笑了:“不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病秧子也就随病秧子了,这一生虽然只是个妾室,但有你足矣。”

  “小宝贝啊,现在还允许你后悔。”靳言调笑道。

  玉夕缠住靳言手臂,也不管现在是在大街上,便将脑袋依偎枕在靳言肩上,撒娇道:“我不,我还就喜欢你这个病秧子。”

  话音刚落,一群小孩将两人围着两人转圈圈,蹦蹦跳跳,齐齐唱着歌谣:“卖艺的不卖艺呀,嫁给了大汉奸呀,商男不知亡国恨,汉奸窝里要出个小汉奸哪……”

  靳言脸色当场冷了下来,玉夕担心这病秧子被戳了脊梁骨,会拿孩子撒气,于是蹲下身子,好心好意劝说。

  “小黑。”

  一个黑衣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靳言身后。

  “找到这几个小孩的父母,抓起来,交由梅机关审讯,生死不论。”靳言面色阴寒。

  玉夕听闻,不免心寒气愤,梅机关是汪伪政府设立的特务机关,常常有事没事拿着枪在外面抓捕抗日组织,这帮人宛若鬼魅,收割了一条条无辜的生命,染了无数革*命先辈的热血。

  如今,这些小孩不过说了几句,靳言却想把他们父母关进梅机关?以前只觉靳言霸道,现在却觉此人心狠手辣,怪不得长了个黑白无常的痨病短命鬼脸。

  玉夕挡在小孩面前,瞪着小黑斥道:“收回你的爪子别动!”

  “怎么?还没踏入靳家门呢,就想阻拦我办事?”靳言冷笑道,拍照时化的淡妆经过太阳一晒,退了色,他的惨白脸和黑眼圈显现出来,有着黑白无常双煞的面部表情。

  “靳少,只是几个小孩子,你何必为难他们,你在意的,不就是大汉奸这三个字吗,况且,虽是童言稚语,话却说得没错,这不就是事实么,我都没恼,你又何必恼羞成怒。”

  靳言掐住玉夕雪白的脖颈,惨白的脸配着惨白的牙齿,森然道:“在这汪日新政府统治下的上海,你敢跟我提大汉奸这三个字?我没把你送进梅机关,你真该感谢陪我睡了这么长时间。”

  “靳言,我终是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病秧子了。”玉夕很想管住自己的嘴,老老实实成为靳家的“儿媳妇”,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探听消息,但不知为何,事到如今,他就是管不住嘴,就想发脾气骂人。

  靳言狠狠扇了玉夕一巴掌,冷哼道:“小黑,将他抓回去,开祠堂,同时吩咐府里上下老少、男女小孩统统跪到院里。”

  玉夕终是踏进了靳家大门,他想过无数次嫁入靳家的场景。

  也许是这样的,名满上海的角儿出嫁,满城轰动,他在一片片祝福和期待中嫁入靳家。

  或许还是这样的,满城轰动中嫁入靳家,一路上全是抢亲之人,那场面叫一个壮观,过五关斩六将后终是风风光光嫁入了靳家。

  玉夕千算万算,万万没有想到,他是被五花大绑抬入靳家大门的!

  祠堂已开,祠堂里面跪着靳家男女老少的仆人下人,他们面色慌张,不知道又犯了什么错,从这些人的表情上,玉夕知道,这个病秧子平日里定是积威甚重,这些下人才会面露这等惊恐害怕的表情。

  玉夕被绑在院中央的漆黑刑凳上,他对靳言怒目而视,靳言却对身边一位气质温和儒雅的男子面带笑容,那男子似乎有些生气,靳言也不恼,好言好语劝说,看样子窝囊地跟个龟孙子一样。

  呵!那便是靳言口中的公老虎吧,果然很凶。

  玉夕忽觉有人将手伸进他的腰上,扭头斥道:“你干什么!”

  靳言眸色沉沉,走到玉夕身边,伸手甩了玉夕一巴掌。

  这一巴掌下来,玉夕只觉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响,脸颊疼得厉害,连嘴里似乎都有了甜腥味。

  靳言黑白病痨吊死鬼脸阴沉沉地扫了一眼,道:“以后,这个人就是我的暖床侍妾,在靳家除了老爷子,就是排名第三的主子,你们日后可要好好侍奉,不过,今日你们三主子敢当街顶撞我,绝不可饶恕,杖打二十,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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