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粉西施

慧在盛夏的七月从辽宁的一座小城回到老家安徽的一座小城,两千米的距离连接着慧心心念念的故乡与魂萦梦牵的远方。本不该在酷暑之时出行,尤其是不该离开东北的小暖阳,靠近南方炙热的大火炉。

但是慧想着,父母头上的白发添了一缕又一缕,如果离得太远,怎么细数?又怎忍细数呢?年少时父母拉着自己的手一天天长大,父母年迈的时候自己却不能扶着他们一天天变老。所以,一有机会慧便想回去看看,多陪陪父母。

瑜是慧初中时的死党,平时两个人忙于各自的工作、生活疏于联系,但那根情谊的线一直都在。只要有一个人拽一下,便像下了召集令。瑜在合肥的一所小学当教师,工作并不算轻闲,慧没有催瑜,只想着她有时间,定会回去相聚。

慧回到老家时,先在弟弟家吃午饭。弟弟正在做饭的时候,慧接到瑜的电话,问慧在哪,一会儿就过去。慧心底泛出一阵暖流,那是穿过二十多年的时光沉淀的暖,伴着慧从懵懂的少女走到奔四的年纪。她们彼此见证了对方的成长,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第一时间分享喜悦,也在许多风雨如晦的岁月中相互慰藉。

慧让瑜抓紧时间到,刚好可以吃午饭。很快,瑜风尘仆仆的赶来。烈日下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并不算轻松,慧心疼地拉着瑜让她坐在沙发上凉快一会儿,歇一歇。记忆像个神奇的幻灯片,有时会在脑海里随意播放,快进、倒退、停止。每次见到瑜,慧脑海里的幻灯片都是处在倒退的状态。那些年少时一起傻笑的时光,一起哭过的瞬间,一点一滴清晰如昨地浮现。在慧的眼中,瑜永远是十六七岁的模样,傻傻的有些倔强。

匆匆吃完午饭,慧便和瑜一起回到父母家,瑜也要回她自己的老家看父母。还没等慧问瑜什么时候再见,瑜便悄悄告诉慧,她回去跟家人吃个晚饭之后,就到慧家睡。慧窃喜着又能跟瑜像年少时一样,一起躺在床上漫无边际地聊天了。

如果有记录的话,她们从许多年前争抢着看过的小说、情窦初开的小秘密到恋爱、结婚、有娃,早该整理成厚厚的一本人生八卦书了。慧记得在结婚前一天冲着刚刚挥手告别的瑜大喊:“快多看我一眼啊,记住我单身时的最后一个微笑吧!”如今想来,慧不禁哑然失笑。

果然,瑜如她所说,在十点多的时候来到慧的父母家。只有两个有空调的卧室,一个给慧的父母,一个给慧的孩子。瑜和慧选了一间只有风扇的卧室,洗漱完之后,就开始海阔天空地神侃。呼呼地风扇,声嘶力竭地工作着,卧室依然像个桑拿房,蒸得人哗哗流汗。

但很快慧和瑜就忘记了炎热。大部分时间是瑜在说,说婆婆和老公、左邻右舍以及同事。慧静静地听着,仿佛听着每一个细节就是在陪伴着瑜一起经历着人生的酸甜苦辣。当瑜说起所有同事取个快递、淘宝买个东西、学校定牛奶等各种琐事都要找瑜帮忙的时候,慧有些忿忿不平,她心疼着瑜的不懂拒绝。从小到大都是人缘极好,自己极累的人。慧语重心长地告诉瑜,要学会拒绝,该帮的忙咱帮,别人自己能做的就让他自己去做好了。自己一定要留一些时间给读书和学习,还要留一些时间给自己真正热爱的事,也就是要有兴趣、爱好。不能把宝贵的时间在这些琐碎中偷偷溜走。

慧说着自己工作、学习的经历,说着自己的梦想。瑜怂恿着慧尽快努力两个人所在的城市靠近一些,可以有更多相聚的时光,也可以一起努力。黑夜在这样的氛围中总是无比温柔,终于实在困倦了,慧和瑜才有点不舍地睡去。

第二天,吃过早饭,瑜神神秘秘地跑进厨房,说要给慧做凉粉。瑜骨子里有一种执拗,她认准的理,她想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拦得了。瑜拿出一包豌豆淀粉,认真、专注地加着水搅拌,不时地告诉慧水和粉的比例以及做凉粉的注意事项。慧惊讶得直点头。“这包豌豆淀粉是你特意从合肥带回来的?”“你会做凉粉吗?能做成吗?”瑜得意地给凉粉加热,说晾凉了就可以吃啦。

做完凉粉,慧和瑜又闲聊一会,瑜因为学校要值班下午就得回合肥。中午的时候,瑜肯定是要回她父母家,然后直接就坐车走了。老朋友就是这样,随意,自然。来的时候不用接,走的时候也不用送,好像从来没有分开过。尽管慧心里明白,但还是有些不舍。她知道瑜也是这样想,所以才迟迟不肯去她父母家。

直呆到实在不能再拖延的时候,瑜离开了。这一次告别之后,不知下次何时再见,但慧和瑜知道一定还会再聚,到时再喊上她们共同的死党梅。

瑜离开了,留下一大盆凉粉和半包豌豆淀粉。在接下来的两天里,瑜做的凉粉成了餐桌上必不可少的美味佳肴。当太阳火炉再添一把柴的时候,慧带着凉粉的凉,气定神闲地享受着夏日的时光。

从那一刻开始,在慧给瑜起的无数个绰号里多了一个“凉粉西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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