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晚发生的事

  家里的门坏了,总是要很用力的握着门把撞才能关紧。

  “明天一定找人来换个锁”我尝试着拧紧了螺丝又用力的关了一次门之后,沾了一手难闻的铁锈味。拉了拉确定门关紧了之后,蹙着眉用洗手液仔仔细细的搓洗了一遍手,将手举起嗅嗅,确定没有残余的怪味了之后,才卸了一身的疲惫,瘫软在沙发上打开外卖软件订了份面,想了想,又订了一杯奶茶。

  “打工真的太累了!”我仰着头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目光开始发散。

  脑子里想到不久前想试着感受一下自己赚钱的感觉,很兴奋的跑电影院打零工,时薪待遇都还不错,只是有时有点映的电影,要在影院待到午夜两点等最后一场电影散场。于是我就在外面租了个房子。

  今天本来也是要待到很晚最后一场守最后一场的,但是同校的另一个女生拜托我跟她换一天班,我求之不得,一刻也没停顿的飞奔回我的小窝。

  “咚咚”两声叩门声把我从游离的状态中扯出来,从外卖小哥手里接过外卖后,手心的热度和透过塑料袋传出来的香气把我整个人都治愈了。

  我不紧不慢的晃去洗手间想写个手,刚拧开水龙头就听见门“咯吱”打开的声音。一定是刚刚没关紧又被风吹开了。

  “还能不能好了啊这个破门!”我肩膀绝望的塌下,心里再一次坚定了明天一起床就去找人来修门的决心。

  甩着手穿过廊道往外走的时候,我敏感的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锈,我以为是我的手没洗干净,眉头刚皱起来,就被眼前的画面震住了: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生,头发全黏到了额头上,鼻青脸肿的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样貌。像一条搁浅的鱼,时不时扑腾两下,倒在门口。

  一瞬慌乱后我强迫自己镇定,我应该去报警,可是我的手机被我刚刚顺手丢到了鞋柜上,离他只有一步的距离。

  我像猫似的放轻脚步,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紧的盯着地上那一坨“死鱼”,一点点的靠近。

  很近了!快摸到了!他怎么一动都不动了,不会是死了吧…?

  差一截手指的距离就要够到手机了,男生的手突然抽筋似的动了一下,眼睛很艰难的睁开了一条缝,朝我看过来。

  咦?这不是…………

  被吓的炸毛的我愣了一下,发现这男生好像在哪见过。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灵光一现。

  “你…你怎么搞成这样子啊??你还好吗???”

  ……………

 

  我把他拖到地毯上,给他盖了层被子,拿毛巾给他擦了擦糊了一脸血和一些不知道是在哪个地方蹭到的沙,一张惨白的脸露了出来。弄干净了之后发现他可见的伤其实不是特别重。血好像不是从他的伤口流出来的,那他身上的就不是他的血。

  他是一个很正直的人。虽然谈不上认识,但就是给我一种这样的感觉。想起有一次放学路过他们班的时候,空荡的教室穿来暴力的踹桌子的声音,我探头看了看,看到是几个女生围着一个短头发的女生在阴阳怪气的讲话:

  “这鞋是假的吧”

  “这衣服都什么颜色了还不换啊,脏死了”

  “你这样怎么上的我们学校啊?你妈去找校长做了什么吗?”

  ……………

一句比一句更难听,而那个女生一句话也没说,缩着肩膀低着头,手把裤子都揪的皱起来了,看起来一碰就会碎。

  那几个女生似还觉得不够,伸手准备抓着她的头发让她抬起头。手伸到一半被重重的拍开了。

  “够了没?”

  男生很高,一只手插着兜,站姿也很不正经。

  硬物撞击木门发出声响,是我的书包挂饰。抬起眼就和那个男生对视上了,眼神里有对语言施暴者的不屑。

 

  衣物摩擦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回现实,一抬眼,对视上了同一双眼睛。这次从眼神中读出了一点的无措。

  无措?

 

  “谢谢你啊”他揉了揉额头的肿起的包,嘶了一声,手肘撑起上半身靠坐在沙发边。

  “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怎么了吗?”我试探着问。

  他眼神呆滞了一下,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我好像杀人了”。

  ………………

  他神游似的断断续续的讲了晚上的经过:他路过堆满垃圾的小巷的时候听到几声清脆的巴掌声和抽泣声,绕进去看了一下,发现是他们班被孤立的女孩子,前面围了一圈男男女女,有之前在学校对女生施暴的同班同学,也有大概是从外面找来的社会上的人。说是要给她一点“教训”。他脑子一热冲了上去。然后被群殴了。在一个男生掏出折叠刀往他肚子方向刺来的时候,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反过来把对方的手给折了夺过刀,碰巧有人在他正后方想暗算般的拿棍子砸他,结果一个推力,下一秒他手上的刀子就捅进了面前的男生的身体里。血染红了他的衣服。被欺负的女生早就趁乱逃走了。他两眼发直看着眼前人影倒下,无措的一步步后退。有人恼怒的追来,他的双腿发虚,一直冒冷汗,耳边嗡嗡声不断,双脚不受控制的一直向前跑,直到跑进了一栋居民楼,终于脱力的晕倒了。

  “那你也不能就这样跑掉呀!你是去救人的,你不去那个女生指不定会怎么样呢!这是个意外呀!”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去自首吗”

  “找到那个女生去警局把这件事情说清楚。毕竟你是为了救她。”

  “我有点不想让她再扯到这些人的事情中了…如果真的出事了,她指不定又要被怎么整呢。”

  我张了张嘴还没说话,突然被一声很轻很轻的敲门声打断。

  他突然慌了“他们这么快就追过来了吗”

  我想着可能是奶茶的外卖,安抚了他一下。走过去轻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衣服散乱,满脸泪痕的女生。

  她看着地上半躺着的狼狈的男生,梗咽着“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次了,真的很感谢你,我会去警察局说都是我做的,我看过了,那里没有监控,你不要担心。真的很谢谢你。”说罢深深的鞠了一个躬,而后抬起头笑了一下。

  语毕转身朝外走,明明这么瘦弱,却每一步都迈的坚定。走出单元楼的大门的时候,身旁一阵风过,男生脚步虚浮的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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