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第十三章

                    十三章
                          Ⅰ
        办公室里,王平她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只是这已经与自己无关了。夫妻俩在一个单位上班,早点解决问题,可以省去好多麻烦,这样对大家都好。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事解决了。要不,自己在医院的一些工作也不好开展。
    王平看着徐强,面色平静地说:‘‘这段时间你多提防丁主任和书记,他俩最近可没少做小动作。丁主任对上次竞选的事一直不死心,老想把你拉下来。快到七一党的生日了,院党支部要发展几名党员,院长举荐了你。书记在支部会议上说你生活作风不端正,政审不合格。你平时对那些住院医生太严厉了,他们工作上犯错,你批抨人毫不留情面,得罪了不少人。丁主任私下联络了一些外科医生,收集了一些你平时的小过错,给院办写了联名信,让罢免你的大外科主任职位,这事被院长给压下来了。但是他们不会轻易罢手的,所以你提前做些准备,不要到时侯很被动。还有咱们的事也赶紧解决了,不要给人留下私生活混乱的口实。’’医院里,支持徐强的是院长和一个副院长,支持丁主任的是书记和另一个副院长,书记和另俩个副院长都还很年轻,而院长年纪大,快退休了,这二比一的形势,谁都知道该咋站队。
          徐强从口袋里掏出烟,想了想还是放在桌上没抽。他狠狠地说:‘‘这群废物,小人,平时在工作上咋没见这样积极尽心,在整人打小报告上倒是不用提点就开窍了,还真是难得。不过我无所谓,我上不怕官老爷,下不怕狗腿子,当了大外科主任,整天还要给那些榆木疙瘩指导工作,谁爱当当去,也不知道是因为现在大学扩招了还是咋的,这些毕业的学生差劲的很,连最基本的住院病历都写不好,还不敢说,看着就生气。至于党员,我也不稀罕,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就行,倒是我们俩的事……’’王平依旧用淡淡的口气说:‘‘你想通了?那咱们赶快去办手续。’’许强盯着王平看了半天,缓缓开口:‘‘我以为经过前段时间的一些事,你原谅我了,想不到你还是……’’看着许强无奈的眼神,王平的表情严肃起来:‘‘你误会了,我从不把生活中的感情带到工作中,也从不把工作中的情绪带到生活中,我在工作上支持你,是因为职业道德,我做人做事是有原则的,生活中,我是有感情洁癖的一个人,不想在婚姻中委屈自己,所以我不会原谅你。’’徐强低下头轻声说:‘‘这倒是你一贯的作风。’’王平坚持的原则一贯都是:可以忍受你的贫穷,但决不忍受你的背判。一次不忠,一生弃用,牙刷、漱口杯和男人决不与人共用。
        徐强拿起桌上的烟抽出一根点上,站起来把半开的窗户全打开。他半眯着眼吐出几个烟圈,小声说到:‘‘是我伤害了你,我对不起你,我……’’不等徐强的话说完,王平站起身愤怒地吼起来:‘‘伤害,你拖着不离婚才是对我最大的伤害。你但凡还有一点良知,就赶紧跟我去把手续办了,我不想被你那些破事恶心着,我一天也受不了了。离了婚,你想咋就咋,与我就没关系了,我的日子就清静了。你说,到底要怎样你才同意离婚?我现在倒是羡慕古人啊,一纸休书就把婚离了,那象现在这么麻烦啊!’’徐强吃惊地看着王平,他从没见过如此情绪失控又爆怒的王平,看来医院里的流言绯语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她那么优雅自信的一个人,变成这样,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八卦群们真是可恶。现在说什么她都不会再听了,在她眼里从没有和好如初这一概念,有的也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要不谁还会去守规则。
        看着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的王平,徐强扶着她坐在椅子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她,王平没接,她用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一手扶着头,一手把玩着桌上的钢笔,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象在等待着什么。徐强看着面色苍白的王平,清瘦的脸上高高隆起的颧骨,眼角的细纹和黑眼圈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她承受的压力她的憔悴不堪。他暗暗思索:这女人为了那些闲言碎语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她想早点摆脱困境,离婚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他抬手想把她额前的几缕乱发别到耳后,王平嫌弃地偏头躲开了朝她伸过来的手,看着停在半空中的手,徐强尴尬地缩了回来。他明白了,眼前曾亲密无间的爱人,离自己的距离是远到天边了,他现在是体会到了什么是近在咫尺,远在天边,他俩是无法回到以前了。这是她的心头之痛,于他又何偿不是呢?
        徐强又抽出一根烟点上,他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烟圈,沉默了半响才说:‘‘就算我同意离婚,你怎么给孩子说?’’半天没说话的王平狠狠地说:‘‘孩子,你这会倒是想起了孩子,他早知道这事了,好多矿医院的子弟都在那上学,想瞒也瞒不住,前段时间孩子因为你的事情在学校跟别的同学打架了,学校老师让叫了家长,我们母子都成学校的名人了。’’徐强盯着王平发红的眼眶低声说了句‘‘还有这种事?’’他又小心翼翼的问:‘‘那孩子们的意思是?’’王平面色平静地说:‘‘他们思想强大的很,他说他宁愿生活在单亲家庭,也不愿生话在有欺骗和背叛的家庭。老二给老大写信说了这事,老大更绝,只说既然没有爱,就放手,赶紧离,不要吵得象仇人一样,伤感情。’’徐强苦笑着说:‘‘看来我只有离婚一条路可走了。医院里那些莺莺燕燕又要作妖来烦人了,还是没有清静日子过。’’王平这时侯已经恢复了理智,她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放在桌子上的两手交叠起来,嘴角挂着浅浅的笑说:‘‘这好办,你结婚,有了老婆,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不过你得先跟我离婚,要不你就犯了重婚罪。所以咱俩离婚对谁都好。’’徐强看着刚才还痛哭流泪的人,转眼又嘻笑颜开的样子。他心里纳闷:这还是同一个人吗?转变这么快。这是对自己厌恶到了极点,巴不得早点离开自己,看来她这个‘‘坑’’早挖好了,就说吗绕了一大圈,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哎,是到了该做决断的时侯了。
          徐强表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他盯着王平问:‘‘你这么急着跟我离婚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听说医大的院长也让你回古城去工作,还让你当一个职位很高的行政领导,你嫌我的事对你有影响?’’王平白了徐强一眼,慢幽幽地说:‘‘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不堪的人吗?你的事确实对我有影响,而且影响还不小呢。院长是想在医院扶持一些支持自己的人,想不到原来整天教导咱们认真学习,以后专心做学问的老师,现在也沉迷于权利了。看来人都是善变的,不过我对当官不感兴趣,已经回绝了。可我去不去都与你扯不上关系。’’看着面色平静的王平神色自然地说着话,徐强知道,一切已经不可挽回了。再拖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徐强深吸一口气,不带任何情绪地说:‘‘我同意离婚,净身出户,什么也不要,以后老二上大学,我每月给他一仟元生活费。’’停顿了一下又说:‘‘听说现在大学扩招了,就是考上也要交学费……’’徐强的话还没讲完就被王平打断了,‘‘不用你操心,我生的了就养的起,我们不想再跟你扯上关系,我也不想占什么便宜,医院这边的房子给你吧,外边的房子是一天比一天贵,就是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再说医院里那些难度大的急诊手术也没个时间点,半夜三更被叫起来也是常有的事,你住这方便。’’都说分手见人品,多数夫妻离婚为了财产都会撕破脸皮,而他们俩……哎,徐强也是无语了,他不知道现在王平对自己是什么心思,说厌恶吧,又很关心,说关心吧,又巴不得早点分开。不管她心里怎么想,自己也没脸再在这房子里住了。就是走法律程序,自己也是过错方,离婚后也会一无所有。他低头想了想,开口说:‘‘房子的事,你不用担心,我现在经常去周边的医院做预约手木,收入比矿医院好多了,想买房,最多三四年也能全款买套房。我也认识几个搞房地产的朋友,他们也说过,想买房就说一声,按成本价卖给我。’’王平盯着徐强,她紧张地说:‘‘你在外面做手术可要小心些,时间长了,医院总会知道,到时侯他们又会拿这说事,挤兑你。’’徐强皱了皱眉冷声说:‘‘不怕,我有分寸,大不了离开矿医院,杜城周边随便那个医院,只要我愿意都可以去,总比在这整天受这些龟孙子的气要好。’’王平忽然象是想起什么似的说:‘‘差点忘了,我有东西要送你。’’徐强抽了抽嘴角不自然地笑着说道:‘‘你现在跟我生分客气了。’’王平从椅子上站起不温不火地说:‘‘你别想多了,我不过是借花献佛,不对,是物归原主。  ’’
        王平从桌兜里拿出一个深色的塑料盒子。打开后把桌上的钢笔放进去,手往前一推,盒子已经到了徐强面前。徐强看了看王平,又看了看盒子,犹豫了半天,还是打开了。这一打开,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徐强感到自己的心象针扎一样疼,再抬头看看面色平静的王平,他头脑已经麻木的不会思考了,盖上盖子,把盒子抓在手心里,低声说:‘‘这么多年了,你还留着这个?’’王平拢好了自己的乱发,用听不出任何语调的声音说到:‘‘这有什么奇怪的,本来我是打算留着带进棺材的,但现在已不可能了,还给你吧,你也把我送你的表还我吧,省的以后扯不清。’’徐强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将近二十年的时间,王平一直保存着在当时也是微不足不道的东西,可见她有多珍惜,而他自己呢,真是个大混蛋,白白辜负了她的信任。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都显得苍白无力……
        盒子里的东西除钢笔外,是王平刚来杜城结婚时徐强送她的。其实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觉得好玩,随便买的小玩意一样,但王平是个重情的人,所以一直保存了这么多年。但是重情的人,往往最后都是自己受的伤害最深。就象王平,她爱的纯粹,爱的深刻执着,她就不允许自己的爱里有一点瑕疵,如果有她就会坚决舍弃,虽然痛但也决不将就。
        王平到杜城时,徐强还是矿医院一名普通住院医生。刚参加工作两年,基本没什么积蓄。那时侯,年轻人结婚,男方都会给女方买三金,王平知道徐强买不起,他家里也指望不上,王平也没打算要,但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毕境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谁不想在以后的记忆里留点美好的怀念呢?一天俩人同时休假,就坐车去城里准备买结婚用品。在回来等公交车的站台边,王平被几个地摊上那五颜六色的小物品吸引住了,她拿着个小红珠子穿起的手链看着。摊主忙给她推销着:‘‘这是红豆串,最适合送情侣了,价钱不贵又有纪念意义,买上很划算的。’’王平捏了捏小珠子,看向摊主问:‘‘这不是塑料珠子吗?’’摊主嘿嘿笑着说:‘‘真正的红豆能保存多久?这就是图个样子,戴着玩的。’’又对着一旁的徐强说:‘‘给女朋友买一对吧,显得情意重。’’王平问摊主有没有小红珠穿成的项链,摊主摇摇头又去招呼别的顾客了。徐强告诉王平说他改天给她买红豆项链,王平以为他就是说说而已,也没在意。
            几天后当徐强把一条红豆项链送到王平手上时,王平很惊讶,这么小的珠子,它的孔就更不用说了,小的比针眼还细的孔,一徐强是咋把它穿起来的,至少得拆五串手链。这可是花费了一番功夫……当然王平也从没戴过这个项链,徐强也早忘了这回事,现在看着二十年前的东西,东西还是原来的东西,人还是原来的人,只不过人的想法不再跟以前一样了。
        看着徐强把东西装进口袋,王平把工作服脱下来挂在衣钩,边收拾桌上的东西边说:‘‘我也下班了,一块出去吃个散伙饭吧,咱们好 聚好散。’’徐强看着王平的背影,心里直犯嘀咕:学生毕业了,有散伙饭,这离婚也有散伙饭吗?
          看着饭桌上大块朵颐的王平,徐强是一点也没有胃口,他知道王平这种潇洒的样子是故意装出来的。她那种优雅高傲的人有多好面子,他可是很清楚的,哭哭啼啼的怨妇她打死也不会做,可越是这样,她心里的伤痛越重。徐强的心里也不好受,他轻轻地唤了一声:‘‘平平……’’正在低头吃饭的王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以后别再这样叫我了,叫王医生,你不用觉得对我愧疚,我不需要怜悯,不需要同情,需要的是尊重。既然你给不了我尊重,就别来烦我。赶紧吃饭,下午就去把手续办了。我现在一个人养家,可不敢总请假被扣奖金。’’俩人默默的吃完饭,坐车去了民政局。
                      2
        院长办公室里,院长和徐强正在下棋,徐强对于巴结奉承领导一向不屑于做,但是对院长他从来都是尊重、敬畏的。下完两盘棋后,院长坐在沙发上休息,徐强给院长泡了杯茶放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自己则坐在茶几旁的登子上,等着院长开口,他知道院长找自己绝不只是为了下棋。
        喝了几口茶水,院长把杯子又放回了茶几上。他缓缓的开口说:‘‘小徐呀,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吧,处理好了就好好工作,医院里有人对你不满,都闹到矿务局去了,要撤你的职,被局里几个领导压着没批。这个时候你可别出什么乱子啊。’’徐强点点头:‘‘多谢院长关心,我会注意的。’’院院长摘下眼镜,放在茶几上。用手揉着眉心,看着不再吭气的徐强说:‘‘你跟小王结婚那会我刚当上科主任。小王多好的姑娘,有才有才,要貌有貌,我觉得你俩就是一对璧人。刚结婚不久就添了俩孩子,自己的工作一点也没影响,还把孩子教育的那么好。你都不知道医院里有多少人羡慕你。可你……’’徐强吊着一张苦瓜脸委屈地说:‘‘离婚是王平提出来的,她态度很坚决,简直就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我咋说她都不听,本想着等老二高考后再办手续,但医院里的议论对她压力太大了,孩子也都知道了,也没啥顾虑了,就把手续办了。’’说完徐强就去口袋里掏烟,又一想院长不抽烟,手指捏了捏烟盒,最终也没把烟拿出来。听到徐强提到孩子,院长的脸黑了下来:‘‘听说你那老二这次搞的动静可不小,没少折腾王平。’’
          原来徐强的孩子在学校跟同学打架,把同学打的比较严重,住院了。本来住到矿医院最方便,但王平嫌又要惹出一些麻烦事,好说歹说让人住到了市医院。这样额外多花费了不少费用不说,王平时不时地要往市医院跑。多亏不是什么大问题,在医院治疗了几天也就出院了。王平本来就是杜城医疗界的名人,这事又让王平成为市医院的话题人物。听院长说完,徐强倒纳闷了,王平也没给他说这事,只说孩子在学校打架,看来,她早就想跟自己撇清关系了,还没离婚就已经把自己当外人了。二十多年后,当许强想起此事时,不由的感慨:多亏当时是九十年初,没有网络,通讯也不发达,要不王平都能成整个杜城的网络名人了。
          看着还在沉思中的徐强,院长又语调轻松地说:‘‘既然离了,你也要跟一些人适当地保持距离,要消除一些对你不利的影响。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传播个是非仅靠人一张嘴就够了,但要消除这些是非,却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这世上永远不缺看热闹的人。’’徐强给院长杯子里续上水后,又静静地坐下来。看着半天沉默不语的徐强,院长又说:‘‘你当这个大外科主任,有不少人羡慕,也有不少人嫉妒,还有人想把你拉下来。但是我也看了,这个职位只有你的能力担的起。咱这医院虽然是矿务局的真属单位,但也受市卫生局的领导,丁主任通过卫生局跟矿务局的那个领导搭上了关系,这一阵子跑的欢的很,请了半个月的假,真不知道他会搞出什么动静来,这个丁主任原来当住院医生的时侯,挺踏实的一个人,我也看好他,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当了院长我才知道,原来当领导比干临床工作复杂多了,怪不得王平当年坚决辞掉院长的职务。我也快退休了,护不了你多长时间了,现在医院缺个主管业务的副院长,院办推荐了你,我看这职位也是非你莫属。这个应该不难吧,毕竟你的能力在那儿放着,还有我们俩个挺你呢。因为医院是个特殊的单位,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主管业务的副院长不比其它的行政领导,是很重要的一个职位,还是要让给有能力的人来做。这样做是对病人负责,我们要对得起他们的信任。’’院长思索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了句:‘‘听说前段时间市医院的院长找你了?’’他知道市医院早就想挖徐强了,以前徐强没有去的意思,现在可说不准了。毕竟人家这次不光许了个副院长的职位,听说还提供了套三居室的房子,好多人都眼红呢!市医院不管从医疗设备到整体医疗技术都比矿医院要略胜一筹。只不过矿务局的职工多,所以矿医院的病源比市医院要多一些。
          徐强知道院长担忧什么?现在自己出名了,杜城好几个单位明里暗里拉拢自己。医院虽然痛恨别的单位来挖墙脚,但也不能强迫自己留下。徐强挺直了腰板,声音不大,但很坚定地说:‘‘院长放心,我知道好歹,如果没有你的培养教导,也没有我的今天。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也不会走的。如果真要走,当科主任的那几年也早就走了。’’院长欣慰地点点头:‘‘我就说嘛,那些传到院办的谣言会不攻自破的。你别有思想负担,这事情我心里有数,不会糊涂到别人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你处理好个人问题就行了。’’徐强心里默念着:个人问题有工作那么简单就好了。
          徐强 本以为离了婚日子就清净了。谁知道烦恼才刚开始,感觉到自己都快崩溃了。以前别人顶多是在自己背后八卦一些自己的负面新闻。只要自己不当回事就行了。现在可好,有几个热心的老护士时不时的来办公室找自己,给介绍对象,介绍的不是医院的医生就是护士。这些人咋对别人的事情这么上心呢?是不是他们平时太闲了。他心想着:看来每周举办一次学习讲座,不光要学习,还要考核,不合格的私下还要继续学习,看他们还有心情乱跑不。徐强面上不好意思拒绝别人的好意,毕竟在同一个医院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态度不能太冷,应付来应付去觉得自己身心疲惫。也不怪那些末婚女职工爱往徐强身边凑,矿医院大小科室十七八个。这些科主任,四分之三都是男的。徐强是最显眼最年轻的一个,俊朗刚毅的面孔,健康挺拔的身材,虽已40出头了,因为经常锻炼的缘故,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上十来岁。更不用说现在还是大外科主任,再看另外那些男科主任,要么秃顶,要么挺着啤酒肚,要么油腻邋遢的看着没精神。徐强往里一站,都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矿医院每周做一次学术讲座,由各科主任轮流讲授临床上一些病症新的治疗方法,让那些住院医生参考学习。每次轮到徐强的讲座,基本上都是满座。那些医生参加讲座,还说的过去。每次都有俩三个护士,也挤进来,话说你一个护士参加护理部的讲座是正经事,你来听这样的讲座,你听的懂吗?就算你爱好学习,那你在自己的本专业上去刻苦钻研吧!也没必要在这浪费时间吧!这几个护士每次在徐强的讲座上碰到了,也不说话,互相笑笑,眨一眨眼睛算是打招呼。一看就是一副你懂我懂的意思。但徐强依旧是冰冷的性子。他从心里讨厌这些人,却又不能做的太过了,要不人家说你自视清高,看不起人。难道真要象王平所说的那样靠结婚来解决这个问题吗?一想到结婚,徐强就觉得可笑,但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既然这样,那就结婚吧!省的整天跟这些人纠缠。
                        3
        徐强想起了这些年跟王平结婚后的点点滴滴。在所有人看来,他们是幸福美满的一家。其实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充满了矛盾。说起来也就是生活中的小事,可是普通人的家中那有那么多的大是大非,无非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这些矛盾的根源,就是原生家庭多年的生活习惯造成的。
          先说吃饭吧,王平提倡分餐制,说是即卫生又节约。徐强认为分餐制没有家庭氛围,不热闹,最主要的是每餐要多洗四五个盛菜的盘子,麻烦。有时外出吃饭,徐强好心去给王平夹菜,王平一边皱着眉把菜吃了,一边说让徐强吃自己,不用管她。徐强知道王平是嫌他用自己正吃饭的筷子给自己夹了菜。王平认为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没必要让别人给自己夹菜,如果需要就用公筷。在家务上,徐强家是农村的,农村大多男的是不干家务的。因为农村有好多专属于男的干的重体力活。王平从小生活在城里,在她的印象里,父母谁下班早谁就做饭,周末俩人也是一块做家务。所以她认为徐强干家务很正常。有时侯徐强把一大堆衣服一股脑地扔到洗衣机里,王平就说衣服要分类洗……徐强听着心烦,就说那你洗吧,我去干别的,赶紧逃走。毎当夜深人静,俩人亲热时,看着王平那红嫩的嘴唇,徐强都恨不得咬上一口,王平却说人口腔里有多少多少细菌,顺便普及一些传染病的预防知识。瞬间俩人都没有情趣了,最后不欢而散,背对而眠。王平认为讲卫生是为俩人好,徐强认为王平是嫌弃自己,传染病个狗屁,除了手术室,任何地方的细菌都可以忽略不计。村里的一些大妈、大婶看小孩时,自己手里拿块馍,在嘴里嚼成糊状,再用手喂到小孩嘴里。小孩还长得健健康的,也没什么病。太讲究了,都没有一点抵抗力,才是真的不健康。最重要的一点是徐强作为男人,也有虚荣心,在王平眼里,他看不到她对自己的仰慕和崇拜,有的只是平视。徐强做出的成绩在王平看来确实不算什么,因为她自己也很能干,甚至比他更出色,王平每次在工作上做出成绩,都让徐强有一种压迫感,这种压迫感又说不出来,令他烦燥,不爽快。这些小矛盾日积月累,最后俩人的心是越来越远。而徐强的出轨只是加速了他们婚姻更快速的解体……
        那么到底谁才是适合自己的呢?内科那几个医生还有那几个不知那几个科的护士都不行,个个都跟人精似的,从头发丝到脚趾头全身上下都透露着算计:他们三十岁左右,看不上那些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住院医生,经济条件太差了,三十多岁的主治医生大多已经成家了。二十岁的人谈异性朋友是为了爱情,三十岁的人谈异性朋友是为了结婚。谈到结婚肯定少不了钱,虽然谈钱很俗,但生活中却离不开它。而许强现在单身,关健是以后的升职空间很大,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只潜力股。虽然年龄大了十二三岁,但这都不是问题。最主要的是,这两年矿务局各个单位都不景气,工资福利大不如前,好多医生都在外边兼职挣外块。医院虽然制定了些规则,但依然杜绝不了,这也难怪他们,那些公众人物都偷偷的在外边挣大钱呢,更不用说这些为解决温饱问题的普通人物了。那些外单位请的人肯定是医疗技术好,名气大的医生。整个外科,徐强接的私活是最多的,好在他现在空余时间多,收入自然也很可观。徐强自然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他们最看重的无非就是自己手中的权力和钱,虽然除了工作需要他从没在私事上动用过权力,但别人不这样看。他认为自己不是聪明人,但也有脑子,可不想被动地活在别人的算计中,掌握主动权还是很重要的,这样可以按自己的意愿做事。这会他想起了叶红,请了这么长时间的假,也该回来了吧
        叶红刚走的那会儿,徐强觉得没有什么不一样,曰子照样过。可这几天却觉得异常的烦燥,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工作状态也不好,为此他推了好几台外边预约的手术,在他看来,要么不做,要么做好,这不单纯是钱的事。生命是神圣的,不能拿病人的生命健康开玩笑,这是他一贯坚持的原则,也是他的底线。闲下来,他时不时地想起叶红,他发现他开始依恋叶红,这让他自己都觉得可笑,自己一个四十岁的人,怎么会依恋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姑娘。后来,他细想了好久,这不是依恋,而是他们彼此生活习惯相似,在一起没有思想负担而已。再加上叶红对自己是满满的仰慕和崇拜,做什么都以自己为中心,甚至在男女情事上,也处处考虑自己的感受。这大大地满足了徐强的自尊心。最其码跟叶红在一起,他感到很轻松,很快乐,找老婆,不就是要找这样的吗?他也知道,如果他跟叶红结婚,肯定会成为矿医院的笑柄,因为跟那些想与他走近的护士和医生比起来,叶红是别人眼里最差的,要啥没啥。可徐强不这样看,婚姻如同鞋子一样,合适不合适,只有自己知道,别人只是看个表面。对,就这样,等叶红回来,如果她愿意,就同她结婚。活了几十年了,就任性一回,让别人的议论统统见鬼去吧!
          徐强把王平与叶红放在一起比了比,虽然他也认为这样比不道德,但还是忍不住。他觉得王平和叶红就是生活在两个极端的人。王平是女神级别的人物,虽然王平从来没看不起他,但原生家庭所造成的生活习惯,使他很不舒服,甚至自卑。而且王平很强势,做事果断,即使她的决策都是正确的,这让徐强有一种被忽视的感觉,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徐强感觉不到被需要。所有的事,王平都处理的井井有条,从不需要他操心。平时的日常小事,王平也做的清新脱俗,更显示出叶红的小市民习性:比如买东西吧,王平只看一两家,只要东西好,价钱只要不离普,直接买了拿回家,她认为没必要浪费那么多的时间,有这些时间还不如看会医学杂志。而叶红买东西,不说挑挑捡捡,甚至能货比五家,把整个市场都转个遍。买一块一毛钱的葱,都嚷着让小贩抹掉零头。买红薯和西葫芦总要偷偷地去掉巴,有时狠不得用牙咬掉菜花的根,惹的菜贩子不高兴,总要吵上几句。这让徐强想起自己的母亲,在集市上为了几毛钱与人争的面红脖子粗的。这就是有钱人跟没钱人的消费观念,有钱人用钱节省时间,没钱人用时间节省钱。这也与成长生活的环境有关。在他看来,王平是上的厅堂,下的厨房的女神,而叶红就是一个勤俭持家的小女人。他们在各自的人生轨道上平静地生活着。而打破这种平静的是他,他也同时伤害了俩个无辜的女人。徐强不敢说他没有真心爱过王平,但现在看来,似乎感激多于爱。就算曾经再相爱,现在也走不下去了。正如人们所说的相爱容易相守难。在婚姻里,磨灭爱情的,从来不是狂风瀑雨,而是些烦恼又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可走到这一步,也是自己活该,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其实自己至始至终都配不上王平,愧对她的爱和信任。不管以前还是现在,他俩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而他与叶红才是一类人,同一类人,生活在一起相互才没有负担。
        叶红这段时间一直在古城帮父母卖菜,自从徐强父母在医院闹事后,叶红受不了别人背后的指指点点,直接到古城父母那去了。这一个月,除了帮父母卖菜,她几乎很少说话。空余时间,她也想了自己和徐强的事。她没想到能弄那么大的风波,自己坐实了小三的罪名,她感到对不起王老师,虽然从始至终王平没说过她一个字,但越不说,她越觉得内疚。
          在医院里,叶红是勤奋的学生,王平是负责任的科主任。按规定科主任是不直接带实习学生的,叶红在王平的那个科室里实习时,王平每周至少要给实习学生讲一次小课,从每个住院病人的治疗用药到病历规范书写,都详细地给学生讲解。大家从心里尊重爱戴王老师。叶红觉得自己一时犯浑,给王老师戴了绿帽子,简直不是人。她做好了王平来羞辱漫骂自己的准备,电视剧里不都这样演的吗:正室带人当众手撕小三,周围一群看热闹的人在一旁起哄,最后小三在人们道义的审判中落荒而逃。包括徐强父母来医院闹事,王平只是把俩位老人带走,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好象自己与这事无关,只当自己是透明人。开始她只当王平好脾气,好面子,不爱惹事。现在想来,她厌恶自己,是不屑于和自己说话,自己与她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人。那么徐强呢,应该已经回到王平身边了吧,毕竟他不仅是个好医生,还要维持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形象。那么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与自己分手,回归家庭。因为自己只是年龄比王平年轻十六七岁,而王平因为注重养生,善于保养,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所以自己各方面都不如王平。只要不是脑子进水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分手就分手,自己不怨徐强,因为在自己最痛苦孤独的时侯,徐强给了自己关爱和温暖,而且从一开始就知道没有结果,所以没必要伤心和烦恼,毕竟是自己把伤害带给了别人。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医院的议论应该也没有了,自己也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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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杜城后,叶红没有急于回矿医院,她在医院周围没目的地乱转着。本来早就想好该怎么做了,现在心里又乱了,得赶紧让自己冷静下来。正低头走着,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叶红’’,她抬起头,看见曾经的闺蜜手里拿着一包盐,正看着自己。叶红看着她,心里暗骂道:‘‘心机婊,绿茶女。’’她走近叶红:‘‘你这段时间上那去了?’’不等叶红回答,她就拉叶红的手:‘‘你吃饭了吗?我们包了饺子,一块吃吧。’’叶红冷冷地说:‘‘不用了。’’闺蜜还不死心:‘‘我知道你恨我,咱们一块吃顿饭,我也想跟你道歉。’’叶红甩开她的手:‘‘不必了。’’俩人正拉扯间,又一道声音传来:‘‘你俩在干什么?’’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叶红实在不愿面对前男友,没等她转身,前男友已经走到跟前了,他没看叶红,对女友说:‘‘饺子煮好了,快上去吃吧。’’女友看着他俩:‘‘那你也快点回来,你忙了一上午了,还饿着肚子……’’‘‘你先上去吧,我抽支烟。’’叶红看着前男友和闺蜜在眼前秀恩爱,心里不是滋味,她转身想快点离开。还没等她抬脚,前男友已挡在了她身前:‘‘叶红,咱们谈谈吧。’’叶红面色平静地说:‘‘我们似乎没什么好谈的。’’前男友拍了拍手上的面粉,从口袋掏出烟点上一根:‘‘你为什么找我女朋友的麻烦?’’叶红看着他的烟就苦笑了:交了有钱的女朋友,连抽的烟都变了,以前三四块钱的烟现在变成十块钱的了。叶红朝他翻了个白眼:‘‘你那只眼看见我找她麻烦了?’’前男友吐出一个烟圈:‘‘最好是这样,我俩已经订婚了,年底就要结婚了,是我对不起你,你别怨她。咱俩相好过,你对我很照顾,我感激你,但是我要的,你给不了,她能给我。’’叶红看着他夹着烟的修长的手指,精致的如同影视上小鲜肉一样的面容,心里暗骂:出卖色相的人渣子,拜金男,自己以前是脑萎缩了还是脑中风了,会喜欢上这么个人?又感慨道:钱真是个好东西呀!可以让一个人彻底的改变。她瞪着他:‘‘别自恋了,我以前会为了你跟她闹,但以后绝对不会了。因为不值得,而且你要的东西,有可能我一辈子也给不了。’’说完快速地转身离开。
        叶红跟前男友交往的时侯,他从来没洗过一个碗,择过一次菜,连个面条都不会煮,为了现在的女友,都学会包饺子了。以前他们租住的房子在二楼,楼上没水,用水要从一楼往上提,就连提水也是叶红的事,别的同学都看不过眼,叶红却从不说什么。现在想起来,自己是真傻呀,对他掏心掏肺地好,他却一边心安理得享受着自己对他的好,一边又嫌弃她不能给他所要的。他不是不会做一些事,也不是不会体贴人,而这些,不是对她,只对他在乎的人。在爱情里,不管男女,被爱的那个人总是任性、不讲理,而爱的那个人,为了别人,几乎低到尘土里去了,也得不到对方的点滴回应。而最可悲的是自己却浑然不觉的有什么不对。
          自从与王平冷战后,徐强再没回过家,他一直住在给叶红租的那个房子里。昨天晚上后半夜连着上了两台急诊手术,等他出了手术室,已经凌晨五点钟了。处理好病人,他回到房子倒头就睡。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三点,也是被饿醒的,他出去买了几包方便面。他一个人的时侯,吃饭就很简单,要么泡两包方便面,要么两个馒头就一根葱,就是一顿饭。他觉得做饭费时又麻烦,这样填饱肚子,省事。
          徐强烧好开水,把面泡上。坐在桌边,打量着房子,没有女人的家就不象个真正的家。他边叹息边用筷子捞碗里的面。正端着碗喝汤,听见门外有钥匙开门的声音,这房子钥匙只有他和叶红有,他觉得的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是叶红回来了。他放下碗,坐着没动,眼睛一直盯着门。
          当叶红跨进房子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边正看着她的徐强。他们俩就那么四目相对互相看着,谁也不说话,足足有一分钟……最后还是徐强先开口:‘‘回来了。’’叶红只是点头不说话,她不知该怎么跟徐强谈分手的事,一路上她想了好多理由,现在却不想说了,自私一点说,是她舍不得分手,可又忍受不了别人的非议,毕竟自己充当了一个不道德的角色。她现在就象是手里捏了一根稻草,不舍的放弃,又不敢抓的太紧,这个合适的度太难把握了。哎,看他的意思吧!他还在这儿住着,没回家,看这样子,是住了有一段时间了。难道都这会儿,他也不跟自已提分手?徐强收拾了碗筷,看着坐在那儿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叶红,他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一个姑娘,被人骂小三,是很丢脸的事。他知道她对自己的感情,她信任他,爱慕他,如果自己不放手,她是不会离开自己的。但结婚就是另一回事了,因为是要过一辈子的人生大事,而自己又比她大十六七岁,今天一定要把这事问清楚,要么分手,要么结婚。
            徐强不知怎么跟叶红开口,在感情上,他被动的时侯居多。思来想去,他觉得现在自己应该主动些,他拿出前几天买的一对戒指问叶红:‘‘我现在单身,你愿意嫁给我吗?’’说完真接就把戒指套在了叶红的手上。叶红盯着另一个戒指,又看看他,他解释说:‘‘我经常上手术台,戴这个不方便。’’叶红没想到徐强这么快就离了婚,还要娶自己,跟自己原来想的不一样,脑子一时还转不过弯,也就不说话,低头摸着手上的指。徐强在叶红对面坐下,看着她:‘‘如果你愿意,我想见见你父母,商量一下彩礼的事,彩礼就按你们当地的标准给,需要的东西你看着买,你一毕业,咱就领证。至于婚礼,我现在这种情况,不适合大操大办,我想去旅游结婚。’’看叶红一直不说话,徐强给俩人倒了水,他把水杯递给叶红,重新坐下,他想了想又说:‘‘我比你大十多岁,又是二婚,想法可能有些不同,我不懂浪漫,你们所说的情和爱,也给不了你,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温暖的家。你想工作的话,市医院和矿医院都可以,不想工作的话,我挣的钱应该够你花,我会给你交纳社保,这样你以后生活也有保障。婚后,你想生孩子,我就养,你不想生,我也不勉强。我能想到的就这些,我是认真的,不想婚姻再出什么意外了,你想好了再答复我吧,坐车也累了,你休息吧,我去医院。’’说完就朝门外走。
        男人与女人做事是有一定区别的,男人决定的事,立马就去做了,包括婚姻。而女人则不同,想过来,想过去,总之是顾虑太多。 叶红现在心里乱如麻,她感到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刚听说徐强离婚,她脑海里就浮现出一幅幅闹剧,可当听到他们平静地离了婚,并且是王平主动提出来的后,她心里的负罪感稍微少了些。象王平那种凡事都要完美的人,是不可能再跟徐强继续下去了,自己当宝一样捧在手心的男人,是王平不要的。对,是你不要的,不是我抢你的。自己是该好好考虑了……
        叶红是父母眼中的乖孩子,老师眼中省心的学生。只是叶红感到自己在班里从来都是没有存在感的。自己长相一般,成绩一般,家境一般,她既不是老师心中的宠儿,不被老师重点培养。也不是老师的眼中钉,被老师主动放弃。她没有那些‘‘眼中钉’’的勇气去逃课、去捣乱。班里男生选女朋友的目光,从不曾落在她身上。如果没有集体活动,估计都没人注意到有她这么个人存在。直到上卫校的第二年,她才交了个外班的男朋友,她跟男友都是高中毕业,相比那些初中毕业来上学的学生心智要成熟一些,俩人也曾在一起探讨过未来。男友的父母在城里打零工。她都做好了要跟男友一块为未来的生活去拼搏,可男友却怕承担责任而走了‘‘捷径’’,害她一个人伤心了一阵子。那时侯机缘巧合就跟徐强走到了一起,她从没想过跟徐强会长久,一是因为他有家室,二是因为她自己根本就配不上他。现在他突然提出娶她,这让她既激动又怀疑,就好象天上真的掉了个馅饼一样。就好象一个人,长久地仰望着自己得不到的一件东西,突然有一天这件东西轻而易举地到了自己手里,自己一时半会还反应不过来。她不知徐强看上她什么,但她知道徐强对自己的好。她原本就想长久与他在一起,只不过以前不敢有非分之想。现在有这机会,那就立马答应他,别犹豫,以前她都不敢有这样的想法,自从在古城停了一段时间,见了俩个嫂子,她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在一处正建着的高楼前,叶红站在钢筋工棚外,  看着眼前的女人,如果她不开口叫自己,叶红几乎认不出她就是自己的大嫂。大嫂头戴安全帽,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手上戴着帆布手套,提着一个能装三四斤水的大塑料杯。曾经白皙细嫩的脸,现在也变成了黑红色。背也有点驼了,看起来好象四十多岁了,其实大嫂才二十八岁呀!生活对有的人是美好的,可以尽情地享受,对有的人是残忍的,残忍到让人不忍直视。大哥大嫂原来也在古城卖菜,却受不了每天半夜三四点起来去批发市场的苦,最后去了工地干活。二嫂比大嫂好不了多少,二哥跟二嫂在市场卖猪肉,为了多挣些钱,他们也接一些小饭馆的活,按他们的要求把肉切好,二哥给他们送去。平时多数时间就二嫂一个人守着店铺,忙的时侯卖肉,闲的时侯就剁肉馅,那是给饺子店准备的。有时困的不行了,就趴在油乎乎的案板上睡一会儿。二哥二嫂结婚还不到半年,二嫂也变了很多,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剪成了碎短发,叶红知道二嫂最在意她那一头长发了,以前老是扎成一个长长的马尾;有时梳成两个麻花辫;有时给耳后别两个花卡子,柔顺亮丽的长发就在肩上披着。二嫂现在也不化妆了,用她的话说是没时间。晚上收摊后,温水冼了好几遍脸和手,但总洗不掉身上的那股肉味。自己感觉不到,但别人一走近你,马上就能闻到。就象医院的医生护士出去,别人能闻出你身上的消毒水味一样。二嫂曾自嘲地说自己是干性皮肤,现在每天切肉,油油的,手都不干了,结婚戒指也不戴了,大概是嫌清洗太麻烦吧。二嫂只比叶红大两岁,正是爱美爱打扮的年纪。现在却把日子过成了这样,但这却是他们认为正常的生活,因为村里人都是这样过的。他们出来的人比留在村里种地的人收入要好一些,这也是他们辛苦之后,心里唯一的乐趣。二嫂结婚的时侯,家里给了十万块钱的彩礼,婚礼也办的很热闹。现在看着二嫂,叶红宁愿不要彩礼,也不想婚后过那种生活。从血缘亲情上讲,叶红庆幸俩个哥哥都娶了鄞劳过日子的好媳妇,作为女人,又为俩个嫂子感到不值。但谁值呢?没有生活保障的农村人,哪个不是这样一天天过下去的,直到年老丧失劳动力,进入没有生活质量的生命倒计时。这样的生活真是太可怕了。
        叶红也想象言情励志剧的主角一样,通过努力,取得成功,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因为成功包括好多因素,并不是每个努力的人都能成功。象王平那种自戴光环,活出精彩的人,是人们学习的榜样,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活成她那样。叶红知道自己的能力,也知道自己是个没有大志向的人,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她认为:普通人的生活,并不象电视剧那样精彩,波澜壮阔,而平平顺顺拥有一份有保障的生活,才是真实的,这也是她的追求。现在,徐强愿意娶她,给她她想要的生活,她觉得这是自己的幸运。至于徐强对自己的感情,她是有信心的,她不是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徐强的心意,她能体会到。医院里的护士和实习生总在背后叫徐强面瘫、冰山。这也难怪,因为徐强给人一种很严肃压抑的感觉,总是一副生人勿近、自己高高在上的感觉。叶红知道,徐强不是这样的人,他是个沉稳内敛的人,他不善言辞,对人的关心不是停留在嘴上,而是体现在行动上。如果一个人给你许重如泰山的诺言,又实现不了,而另一个人什么也不说,却实实在在地为你做一些事,该怎么选,谁都清楚。
          叶红摸着手上的戒指,心想着,既然别人骂自己是小三,那现在有上位的好机会,再不抓,那不是大傻瓜吗?自己戴了二十几年‘‘乖乖女’’的高帽子,也该摘下来了,所有的矜持也都是假清高,也不需要了。现在,做自己想做的事,为自己活一回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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