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勇在《台北人》里写了三篇以货腰娘为主人公的故事,分别是第一篇《永远的尹雪艳》、第四篇《金大班的最后一夜》和第八篇《孤恋花》。
所谓“货腰娘”,就是“卖腰的女子”,言下之意想必大家都能心领神会。然而同为货腰娘,尹雪艳、金兆丽和“总司令”三人却各不相同,分别代表了上中下三个阶层。
在上海时,尹雪艳和金兆丽都是百乐门的头牌舞女,百乐门可是top1的娱乐场所,能出入这里的非富即贵。至今,百度百科还有它的一席之地。而在小说里连姓名都没有的“总司令”,别名“云芳老六”,只是在名不见经传的万春楼里卖唱卖笑卖腰。
而同在百乐门的尹雪艳和金兆丽又不同。
尹雪艳早早从良,嫁给上海金融界炙手可热的洪处长,做了洪夫人,住在上海法租界华贵的花园洋房里,从此在上流社会的场合以压倒群芳的姿态绽放起来。
金兆丽呢,一直不愿去捧老男人的棺材板,在舞厅里转了二十年,一直转台转到了台北,转到了自己四十多岁。
从给尹、金二人捧场的客人也可以看出两人的不同。
给尹雪艳捧场的是五陵年少,有钱有势,抱得美人归的洪处长估计也不过三四十岁,没有老到要捧棺材板的地步。
而给金兆丽捧场的,要么年轻没钱,要么有那么三四百万却老到要去捧棺材板。她不会像尹雪艳那样嫁了人之后就跻身上流社会,只不过日子好过一些。
摘自百度百科
来到台北后,哪怕尹雪艳离开那个一年丢官两年破产连个闲职都没捞上的洪处长后,日子依然过得风生水起。新的尹公馆坐落在仁爱路四段的高级住宅里,一栋崭新的西式洋房,布置得舒舒服服,引得旧雨新知竞相来访。
一个又一个男人让她借势,没了洪处长,还有徐先生,没了徐先生,还有余经理和周董事长,哪怕没有了为她穿针引线的干爹吴经理,她也还是永远的尹雪艳。
尹雪艳能有一辈子的风光,是因为她没有心。
在上海时,王贵生为了她犯上官商勾结的重罪被枪毙,她还在百乐门停了一宵,算是对王贵生致了哀。
而到了台北后,被她引诱的徐壮图死了,祭吊的当晚,她就又在尹公馆里组了牌局,甚至有些牌搭子是白天在徐壮图的祭悼会后约好的。
这样一副铁石心肠,才能过得好自己的一生,不吝鬼神不怕报应。
金兆丽比起她,还是心软了些。
年轻时爱上青青涩涩的管家婆大少月如,她明知大少爷被官老子绑走后他们此生不可能再相见,还是情愿为他生下无父无姓的小孽障。
还会哭着问天问大地,难道卖腰的就不是人吗?那一颗心就不是肉做的吗?
二十年后,她在台北夜巴黎看见同样遭遇的朱凤,像当年她姆妈逼她堕胎一样逼朱凤打掉孩子,朱凤像她当年那样护崽的眼神,让她肉做的心又活泛了起来,给了朱凤一颗一克拉半的火油大钻戒,让她不要再回来吃这口饭。
第二天她就要嫁给陈老板,给他捧棺材板了。在夜巴黎的最后一夜,她又看到了一个像月如一样到舞场来寻欢竟会脸红的男学生,与他轻轻共舞,梦回过去。
《孤恋花》里的“总司令”、娟娟和五宝的客人就更是贩夫走卒,下手没有轻重。
五宝被华三那个老龟公拿烟枪子烙了一排焦火泡子,最后甚至被客人虐待死。娟娟被柯老雄咬的连颈脖子上也有一转淤青的牙印子。“总司令”也被人揿住颈子揿到快咽气过。
从上海到万春楼到台北的五月花,她们一直在底层挣扎着求生活。“总司令”倾尽一生积蓄才在金花街买了一间小公寓,甚至打上了她经过多少风险都没肯脱下来的五宝的遗物——一对翡翠镯子。
再看看尹雪艳呢,仁爱路四段的高级西式洋房,冬天有暖炉,夏天有冷气,坐在尹公馆里,很容易忘记外面台北市的阴寒及溽暑。
同样的台北市,同样的货腰娘,截然不同的人生,像不像郝景芳的《北京折叠》。(在这里批一句《北京折叠》,既不科学又没幻想,完全在描写现实情况,不知道为何得了科幻界的大奖。)
白先勇对人物刻画极为立体真实。我读完每一篇都觉得在现实中有对应的人物原型。
而白先勇在回答这类问题时说:“所有的小说都是假的,这是小说的第一个要素。……小说里的真实,就是教人看起来觉得真。”
他对人物的塑造太绝了。
难怪《台北人》是经典佳作,值得一读再读。
以上是我初读本书,由一个普通的角度所写的粗浅的理解,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注:斜体字的文字均化用自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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