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离

说实话很羡慕我家张某某,三观正得如三脚架一样坚固,活得像个孩子一样坦荡无心事,二十岁的年纪,心透亮得像窗户,眼睛一闭就能睡着,几乎一夜无梦,读不懂心机之人的言外之意,参不透我谎言之下心思,一点快乐就能满足他一天的心情,前一秒还在皱眉,我一闹就憋不住笑。对人实诚无私,说话敞亮干净,对我更是宽容宠溺,我常常指责他生活邋遢,可邋遢之人竟把生活过得比我这种精细之人更舒心,真是难得的福气,最精彩的年龄,极易满足的性格,不为生计所困,不为人际所扰,没有压力地生活和学习,唯一值得他皱眉的就是家人和我,这就是我常常说他的没有宏伟志向,自制力极差,对未来无实际规划,可我总是喜欢将自己的价值观强加给别人的人生,这也叫偏见。

一直觉得我们不是一路人,思想观念,人生规划,心性习惯,哪一项都剑拔弩张。可就是这样一个不契合的人和你磕磕绊绊走了一年多,直到现在我眼珠一转他就摸得透你的心思,我话一出口,他就辩得出情绪,一起寻找彼此舒适的相处方式与状态,然后给生活制造惊喜,我们已经懂得了求同存异,在太多不同中相互理解和包容,他更多的是忍让,一路走来我已经不想再去认识一个新的人了,磨合太累了,我也变得容易满足了。

昨晚凌晨三点十二分,夜雨挑逗窗棂,羞得我不得已解开缠在身上的倦意起床拉上窗帘,拉环上的灰尘蘸着雨腥味落在脸上,我把胳膊立在窗台上望着蛋黄似的灯下追赶着夜晚的车辆,毫无困倦之意地相互擦肩,想起有一次晚上十一点他走的时候路上的车辆也是这样的匆忙。

我穿着睡衣把胳膊竖在酒店的窗台上看着他从门口走出来,低着头指尖敲打手机屏幕,直到距离我视线之内还有两步的距离的时候才抬起头,毫不迟疑地撞见他眼睛,那正是我极力寻找的东西,他朝我挥手,眼角一弯便消失在门栏外,我的余光用力地扯住他的衣角,眼泪很快就落下来了,我总是喜欢用意识形态做实践都无能为力的事。那晚的风也吃了足足的灰尘,扑到脸上的时候也是这种敏感的泥腥味,我的胳膊在窗套上压出红印,可我还愣愣地站在那,我在幻想他也许冷不丁地又出现在门口,可能是忘了东西,可能把时间搞错了,可能舍不得我决定不走了,这些可能最终都被厚厚的窗帘关在窗外散落进空气里,也许他们很快也都会粘上重重的泥腥味,我坐在空荡荡地房间里,手边是手机消息灯闪烁的绿色的光,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我干脆趴在床上,瞪着白色的床单,那上面是他的头发混杂着沐浴露的味道,我把脸靠在上面,脑子里全是空气。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人格体味,我能闭着眼睛通过那种气味识别出他的所有东西包括悄悄站在我身后捂着我的眼睛问“猜猜我是谁”的他,昨天朋友突然问我“人一旦有了见物思人的情感是不是很可怕”我给了肯定干脆的回答“是”,其实最可怕的是思人无需有物的时候。

我打开手机,是他刚刚出门时低头给我发的消息

“注意安全,我爱你。”

我一直在努力学习用文字描绘细腻微妙的情感,可每次总不能使自己满意,那些精细的情感在自己的笔下总粗糙了几分,很容易被眼睛筛掉落不进心里,他离开时的那种感触我把它定义为抽离,虽不愿再次经历但却明白自己的人生中还有好多不可避免的抽离在等着自己,冥冥中标好了价格告诉你不必逃,那是幸福必须付出的代价。

张某从不看我的文章,这种分歧,我也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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