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云的梦想,我妈早就实现了

妈妈最喜欢当民办小学的老师

看着第一句,会有一种妈妈可以任意选择自己职业的错觉,可是现实恰恰相反,她的每一个职业都是迫于生计:仪表厂电梯员、粉馆老板、旅店老板、泡沫工、午托园阿姨……但这其中,她最喜欢的是自己民办教师的身份。

母亲在我的心中,一直都是一个乐观伟大的存在,童年的疾苦也没有磨灭她的天性。

外婆有七个孩子,母亲排行老五,因为家里孩子多,母亲从来没有吃饱过,她与三姨曾经一条裤子两人穿,不是因为关系好,而是真的太穷了。

不过这也练就了母亲的一手好厨艺和变废为宝的本事儿。因为贪吃她垫着板凳割下了外婆准备过年吃的腊肉,完事后还在切割处抹上灰以掩盖罪行。因为贪吃她认识很多不要钱的路边野菜:灰灰菜、汉菜、剪刀菜……每一种野菜在她的手下,立马变身一道道美味佳肴。因为穷她变得心灵手巧,比如自己修鞋、改衣服领子、裁剪裙子……


童年的贫苦给她带来了生存的技能,但是十六岁的疾病却差点夺去她的生命。

高中的某天放学后,母亲和平时一样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她发现邻居家猪圈的老母猪生小猪仔了,于是她兴致勃勃的坐在猪圈边看母猪喂奶,越看越入迷,只觉得额头印堂那里痒痒的,然后用刚刚翻完杠还没洗的手挠了几下,待到傍晚时分才想起外婆要回家吃饭,看不见熟饭要打人,才急急忙忙捡起书包奔回家。


之后的几天里,一切都平静如水,直到第五天,母亲印堂上开始冒出一个红包,而且越来越大,最后发展成脓疱,破了的水流到哪里皮肤就烂到哪里,外婆马上把母亲送到医院去,治疗期间母亲剪掉了最爱的长发。


不久,医生下达病危通知,一向偏爱舅舅,对其他女儿不太关心的外公,在这时展现出了少有的一面,他在冬天给母亲送鱼香肉丝,为了保持温度瘦弱的外公用衣服裹在胸前,那次的午饭,是母亲第一次在外公面前落泪。最后通过手术母亲保住了命,但是印堂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痕,一直延展到双眉中心。


母亲的坎坷并没有到此结束,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但是这两样母亲都遇到了,之后她有过很多男人,但都无法将她温柔以待,她变得越来越暴躁。之后她做过很多职业:电梯员、粉馆老板、旅店老板……但这其中,她最喜欢的是自己民办教师的身份。


这份工作工资两千,一天忙碌十小时,晚上批改作业到十一点,她坚持了三年,每当遇见孩子在路上叫她,一声声“老师,老师,老师……”

看到那些孩子就像看到自己小时候,一样的贫苦一样的瘦弱,她尽自己的力量给予他们温暖,整个人也变得柔和很多。

小志兄妹的父亲给老板打工,突发疾病倒下,一查是脑瘤,小志母亲靠卖烧烤支撑起一个家,母亲是他们班主任,新学期得知这一情况,她为兄妹俩争取了一人四百的助学金,八百块钱对于这个家庭的帮助微乎其微,但是母亲收获了一份真挚的感谢和不负为人的心安理得,这件事后我们路过小志家的烧烤摊,小志母亲总会热情招呼让我们吃几串面筋土豆,母亲为了不麻烦别人,之后总会刻意绕开走,她唯一挂念的就是,小志母亲说哪天她不想做老师了,就教她烧烤,一个月还五千多呢!

还有的孩子带着弟妹来上学,早上吃一个五毛的稀饭或者辣条等垃圾食品,提着饭盒中午吃,一般只有土豆或者白菜,母亲中午也自己带饭,可我却发现她煮的鸡蛋羹越煮越多,已经远远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分量。

有些年龄小的孩子穿得很少,时常感冒,母亲不嫌脏给他们搽鼻涕,甚至还有拉屎在裤子上的,母亲就拿家里旧的秋裤给他们换上。

住在城郊结合部寨子里的孩子,卫生环境得不到保障,城市人眼中几十年前才会出现的生虱子在这里依然稀松平常。母亲小时候也时常长,下午体育课时,只见几个女生排着队站在母亲身旁,一个接一个伏在母亲膝盖上让母亲给他们找虱子,城市里的年轻老师们,可能看着就惊慌失色头皮发麻。


我总相信人到这世上来都是有使命的,十六岁那年从鬼门关回来的母亲,阎王爷自有不留她的用意,或许是为了人世间多一个我,或许是为了这些孩子。


可即便母亲如此兢兢业业,却还是被离职了,原因是教育局督查要求全部民办学校教师持证上岗,将近五十才踏入这个职业的母亲,自然成为了不合规的“黑教师”,尽管她三年来从未迟到,每个月都是全勤奖(奖金五十)。

整顿规范行业固然是好事,可是证书永远无法衡量一个教师的热情与人性的温度。


母亲不再是老师了,但路上的孩子遇见了还是会叫她:“范老师好!” 就这么一句,也值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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