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让人喜让人恼的梅雨。
梅雨季快要结束的时候,缠绵的细雨,缱绻的柔雨,它们不知道,在悄悄中,不知不觉中,已经改变了世界。
一
年轻时候没有认真读过的一本书,不经意地,我在落满灰尘的书房角落里看到它。
陈旧的书面上,落满了被遗弃的委屈,扉叶上文字痕迹,年轻时候不懂事的线条,依旧嚣张任性地向外张扬。晕开的线条,稚嫩如同文字中盛开的花儿。
在这个深夜,我重读这本书。
如同,初见。人生,若只如初见。
人生最美的初见。倒流的时光被寂静的回忆照拂,我回忆起当时的岁月,如黑白的胶片一样一帧帧闪过。在固守的时光里,记忆活在曾经的城堡里,清晰可见。
我曾见过你。我们曾经相遇过。
但是一转身,我们就再也不见。
一个女孩在她最爱一个男孩子的时候,悄悄然地离开了他。在现实中,她知道自己无法与男孩百年之好,共同面对婚姻,选择了在最爱的时候毅然离开。
她凄然地笑,——她是男孩一生中记得最深的女孩,常常挂念,经常念叨。只是,他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人生若此如初见。停在初见的时刻,两个人在异地,悲壮而甜蜜地思念,却再也回不去,再也不见面。
一个女人在和先生你侬我侬,相互最爱的时候,先生不幸意外离世。女人痛不欲生,几年都走不出悲伤的世界。
爱,还在初见。
初见,是一封不能打开阅读到结局的信,是灿若星辰的茫茫人海偶然相见,是蓦然回首的心酸甜蜜,五味俱陈。
在这个深夜,我重读完这本书,我看到了原来很多漏掉的细节,忽略的情绪,以及回不去的过去。
我们无法让时光倒流,无法重新选择,我们也无法回到过去。
想到了很多。悔恨的心在猛烈地捶打着灵魂,排成长队向自己叩首忏悔。我背着厚重的包袱,如乌龟一样往前爬行,忘记了奔跑,忘记了微笑。
忽然,泪流满面。
二
梅雨。庚子的梅雨来得比往年都猛烈一些。
新安江水电站前所未有的九孔泄洪,有些省份几十年一遇的洪灾,冰雹地震以及意外的事件常常出现在新闻之中……我们在悲叹之余,祈祷世间平安,灾难少一些,痛难早点过去。
这些都教我们,珍惜眼前,珍惜生命。
一个早上,我擦着惺松的眼睛,被地板上奇怪的东西吓呆了——地板上居然长了白色的,黑色的蘑菇,一丛丛,一簇簇……在我的书房之中,在平净的地板上,我闻到了枯树,昆虫以及腐败的气息。
我慌乱地用脚踢掉了这些蘑菇,将它们扔进了垃圾桶,使劲地用洗手液洗手。地面还是留下了恐怖的黑色和白色浆痕,证明它们经历过死亡却重新萌生,最后消失的印记。
有些生命,有一点点机会,它们就不放弃,在黑暗中沉寂了无数光阴后,有点雨露就展现它们的生命。
给世界惊喜。
也给我惊吓。
地板上的蘑菇,原因是书房台式的空调漏水,应该有点时间了。水慢慢地渗进地板之下,在腐烂的世界里,新的生命开始慢慢萌生,长大。
对于黑暗的世界,我们知之甚少。尤其是,黑暗世界生长着的生命。
蘑菇,或许是神的寓意。
黑与白,是世间的无常。
我的惊吓是我自己的懈怠。
三
那晚的夜,梦见有人用黑色蘑菇给我熬汤,腾腾的蒸气中,令人窒息的绝望在黑暗中扼住我的咽喉……
醒来,出了身冷汗。
我开始打扫我屋内的卫生,把上了灰尘的书拂去尘埃。我换上跑鞋,开始清晨的跑步。
记得我奶奶对我说,只要能跑起来,什么都能跨得过去。
作者:桑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