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之下皆覆辙 月光之下皆旧梦

物思へば澤の螢もわが身よりあくがれいづる魂かとぞ見る

译文:心里怀念着人,见了泽上的萤火,也疑是从自己身里出来的梦游的魂。

—— 和歌·日·和泉式部


2019年3月1日,农历正月廿五。

是三月了。再过五天,就是惊蛰。惊蛰,桃始华、黄鹂鸣、鹰化为鸠。

人在春天的时候,心情是十分不同的。要说身在异乡,我在什么时候最快活,一定是每年的三月下旬到四月下旬。届时几乎所有属于春天的花都在争相开放,我会每一天都尽量挑选不同的路走,只为了在花期尽可能多地邂逅不同的花,拍下它们的样子,等花褪残红青杏小,再把照片翻拣出来赏玩,不知不觉又是一年。

年复一年。

留人不住。醉解兰舟去。一棹碧涛春水路。过尽晓莺啼处。

渡头杨柳青青。枝枝叶叶离情。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

—— 《清平乐·留人不住》宋·晏几道

枝枝叶叶皆离情。

几年下来,我记下了一些花的地标。西山道两旁是早樱和桃红,还有白玉兰;凤凰山公园和曙光楼公园里是成片的牡丹和芍药;北新道旁有一片月季;八中门口是很大一丛蔷薇,枝枝蔓蔓,十分好看。

但是我这人算是寡情,植物只有在开花的时候我才认识,花谢了,它们的树枝树干,在我心里,就和路边的柳树杨树梧桐一样,沉闷乏味,并无太大区别。

大约总是物以稀为贵。在经过了一整个冬季的萧索之后,早春的花,只要稍微带点姿色,就能得路人万千喜爱,而盛夏的花朵,因人们已经对色彩司空见惯,非得国色天香了,才能入人的眼。寡淡的薄命相的花,会受到很多苛责。就是做一朵花,得到的待遇,也并不能总是公平。

这就是生活。

或者说,这就是人间。

我也早就过了非黑即白的年纪,只是觉得无趣。

这个世界,生活,人本身,都是荒诞的。不要白费心智去猜,去理论,因为无可猜,无可理论。事情并不一定要因为一个理由而发生,发生之后并不一定要达到什么目的。

能理解这些,基本可以解决人生八成以上的烦恼。

而“分析”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这世上所有人、所有物,大概都经不住这样细细碾磨、拿放大镜寸寸观瞻。因为这世上有太多的事物,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又有更多的人,近则不逊远则怨。

大喜大悲,无喜无悲,都是生活。是你,是我,是他人。

永远保持怀疑,永远保持信任,世界没有真相。

汪曾祺在《人间草木》中写道:

如果你来访我,我不在,请和我门外的花坐一会儿,它们很温暖,我注视它们很多很多日子了。它们开得不茂盛,想起来什么说什么,没有话说时,尽管长着碧叶。

所以人生在世,不要所求过甚。有机会相聚的时候,推杯换盏,兴尽而归。若你来访我,而我不在,请独自玩乐一会,且自归去,来日方长。

君子之心事,天青日白,不可使人不知。而太阳之下,向来并无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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