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年前的心理画像(二):德国的浪漫派

《十九世纪文学主流》阅读笔记(一),人文社科。

《十九世纪文学主流》,(丹麦)勃兰兑斯著,张道真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年10月第1版,2009年11月第2次印刷,2000页,158.7万字。

001 德国精神

整个世纪,德国人在精神状态上远远领先其他人(丹麦人)。德国作家的很多作品,哪怕很小的作品,都表现了一个完整的人生观。这种人生观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是由一个生命的经验和沉思所酝酿、发展起来的。那种经验和沉思带着多方面修养的印记,德国精神正因此出众。P5

002 回避现实、任情纵意中的反抗情绪

狂飙时代,人们所沉湎的自由是十八世纪的启蒙。当那种狂飙精神以更精致、更抽象的形式重复着,人们所沉湎的自由变成了十九世纪的那种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了。P25

他们用他们自己的青春的诗,抵抗生活的散文。

他们想凭借他们的憧憬和思想,脱离社会和现实那些普遍的、规律的、似乎完美无缺的死气沉沉。不过,他们即使不能实现他们的人生理想,也一再试图草拟出怎样把现实改造的化为诗。

只是也许仅仅是构想了一些惊骇世俗的观念以自娱。P42

003 现实、愿望与诗

(弗·施莱格尔《卢琴德》)现实如何化为诗,化为艺术,化为精力的自由游戏,化为一种梦幻式的永远使憧憬得到满足的生活,人在这种生活中没有目的可言,也不按照目的活动,而是被引入自然的奥秘之中,“懂得夜莺的怨诉和新生婴儿的微笑,以及用神秘的象形文字写在繁花和群星上面的一切”。P58

(克尔恺郭尔《或此或彼》)个别人的愿望如同诗,有一种巧妙的、天真烂漫的勇气。“在我们这个时代,有多少人真正敢去愿望呢?”这是一般人所具有的独特的向外发展的力量。在如同散文的政治与社会规范面前,又被理解为力量的软弱无能。P40

004 友谊与爱情

(瓦肯罗德尔与蒂克)作为同龄的朋友,蒂克参与了瓦的文学创作,同时,他又受到了瓦的心境和情感的影响。蒂克本来只是在创作活动使人解放的一刹那,充分发挥他的优秀才能的时候,才能摆脱洛维尔式的幽暗心境。后来,他却从瓦处学会相信,想象和艺术乃是人生的力量,并由此为一种他从未有过的世界观获得了唯一巩固的支柱。P98

德国人赫莱尔马赫的书信,法国人乔治·桑的系列作品,英国人雪莱的《麦伯女王》。

气质及恳挚之于赫,心灵之于乔治桑,幸福之于雪莱,乃是首要的。三个作家分别代表了他们的民族,德、法、英。P93

赫认为,对爱情的尝试,如同人身上的一切精神性,是从近乎本能、模糊不清的内心冲动开始,逐渐通过自发行为和习惯发展成一种明确的意愿和意识;对每一次尝试的回忆和思考,有助于更细致地理解当初的憧憬和情绪,为另一次更好的尝试做准备;肆无忌惮地去尝试吧,只要注意对尝试本身保持清醒和敏感;逐渐的,完成自己的气质,使生活变得优美而可敬。P88

005 自然观

莎士比亚在英格兰南部感受到的丰饶、繁盛和力量,卢梭从日内瓦和勃朗峰附近的景色中受到的感情的熏陶。

古人只有自然在微笑、表示友好并对他们有用的时候,才真正发现自然的美。

浪漫主义者则相反,当自然对人们有用的时候,他们并不认为它美;他们发现自然在蛮荒状态中,或者当它在他们身上引起模糊的恐怖感的时候,才是最美的。黑夜和峡谷的幽暗,使心灵为之毛骨悚然、惊慌失措的孤寂,正是浪漫主义者的爱好所在,而月光则照耀在这些景色之上,形成一种魔幻的、孤独的、疏离的美。P127

006 自我观察

自我意识的本质是自我二重化。脱离自己,像旁观者一样观察自己,也如同囚徒凝视着门上的监视孔,有种可怕的感觉。

一方面是出于道德的感情,人一刻也不应忽视自身,而应致力于自身,设法改善自身,另一方面则出于对未知事物的天然好奇心,自身仿佛是一片国土,它的海岸线已经清楚,它的内陆还需要勘查。

这种勘查在健康人的生活中是缓慢的、不知不觉地完成的。有朝一日,这个囚徒放下工作,抬头一看,发现监视孔后的眼睛不见了,他才开始呼吸自如,有了生命,无论他伟大还是平庸,这一瞬才在心灵中产生平衡和统一的感觉。P146

(蒂克的《威廉·洛维尔》)书中展示了一种坚持到底的心理观察,这里有一个年轻人在他的眼光还完全不能转向外界的时候,经常凝视自己的内心,看到的那些奇怪的事物。如果周围的世界不能提供任务和养料,个人不得不靠自己的血液为生,反思狂热将分解和挖空个性。自我批判的反思变成了情感幻想,个性化为了个人的任性。P28

006 心理学上的自我

我真正的本质,不是由可能性构成,而是由我遇到的事件本身、由我的实际状况所构成,我身上的实际上就是一系列内心事件。

我每天不断从这个自我丧失点什么,遗忘吞没了它的大部分。从我们流逝的生命中留下的观念和形象,只有借助这些观念的联想,结束它们某种规律而互相促发的特性,才能串联起来。

因此,合理状态下,自我是联想的艺术品。

我之所以深信我是我自己,首先因为我把我的名字、这个名字的声音同我的内在经验的链条联系起来,其次因为我们把这个链条的所有环节通过使它们互相促发的联想结合在一起。

但是,既然自我是这样一个并非天生、而是后天获得的概念,既然自我是建立在一种联想的基础上,而联想又必须不断地同梦幻、想象、错觉这些敌人作斗争,那么这个自我从其本质而言是面临一切可能的危险的。

正如疾病经常潜伏着,要侵袭我们的肉体一样,疯狂也经常站在自我的人门前,我们甚至时刻听见它在敲门。P156

007 散漫和无目的性

(《或此或彼》、《卢琴德》还有艾亨多夫的《废物传》)全部的秘密在于随心所欲。人们总认为,随心所欲,兴之所至地行动,不是什么艺术;事实是,如果我们想不误入歧途,要从中得到乐趣,是需要精打细算的。还有,抱有目标,按照目标行动,目标加目标人工地构成新的目标,这种劣根性,潜藏在哪怕神仙似的人儿身上,那样深,即使他一度愿意毫无目的地遨游在形象和情绪奔流不息的内心河流之上,他也不得不像平常一样下决心来制定目标…人啊,天生就是一头古板的动物。P63

008 心灵深处

德国人所谓的“心灵”,它是内在的炉火,内在的熔炉。在赋有“心灵”的人身上,一切都是内向的,心灵就是精神生活的向心力。浪漫主义者对于一切都爱走向极端,他们在理解心灵上也是这样。他们把心灵中一切沉思的、神秘的、幽暗的、不可解说的东西拽出来,却把它的纯朴的热情抛弃掉。敏锐、有力的清明头脑有一种向外发展的倾向,追求心灵深居简出而丰富,但浪漫主义者的光荣在于他内心燃烧着的最炽烈、最激昂的感情。

他和他们一样,都想凭借内在的世界推翻整个外在世界。不同之处在于,他们的内在世界是理性,而他的内在世界是“心灵”。他们的理性有它的要求和公式,自由、平等和博爱,而他的心灵则有其暮色苍茫的不可思议的世界。他把一切都融化在这个世界里,以便在熔炉底找到沉淀下来的心灵的黄金,黑夜、疾病、神秘和逸乐。

他们身上是明朗的、主宰一切和包容一切的自我意识,而他的身上,逐渐强化为逸乐的则是吞没一切的自我感觉,因为新时代使他如此萦怀,仿佛同他的整个神经连在一起,使他对它产生一种近乎逸乐的兴奋感。他们身上是抽象的、重新开创一切的自由,而他的身上则是随心所欲的、挥发一切的幻想,这种幻想把自然和历史熔解为象征和神话,以便能够自由地摆布一切外在事物,自由地沉溺于自我感受之中。

这种漫无目的地自我感觉,抛弃一切奋争、意图和不安,甚至一株草木也不是纯粹的宁静,而包含着向上争取阳光的倾向;于是这种漫无目的放任自流到极致,一切创造新形式的力量、努力和意图都遭到蔑视,所有固定的外部形式只作为形式而被赏识。

他把一切归之于内心世界,内心世界吞没了一切,包括变革的力量和阻碍的力量。这里把所有的精神雄狮都捆绑起来,把所有的历史巨人都禁锢起来,并用罂粟花的气氛加以麻醉。黑夜包围着他,他感到昏暗和死亡的逸乐,他像长眠者一样,只过着一种植物式的生活,最后完全化为石头。P164-188

009 憧憬

没有行动的憧憬,永远只是憧憬。P第十三章全文

整理于2020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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