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菜

      说到味道,总会想起吃,我觉得最让人难忘的味道大多也是来自于食物。一道美食摆在你的面前,得到它的直接方法,除了“看”和“嗅”,那应该只有把它放在嘴里,用牙齿和舌尖的配合,去替心灵感受!

      再说到吃,不管吃的简单粗糙,还是细致有料,那都叫吃。但是真正意义的吃应该是吃的追溯,吃的情怀,有时候,吃的也是一种感情。我喜欢吃,喜欢吃一些可以追溯的味道,像东北老家的家乡菜。

      在东北,有一种味道充斥着每个人的记忆,或者在童年,或者在家里和左邻右舍的大门口。那就是酸菜,东北人的大缸积酸菜!

      “新上的冬菜,X毛一斤,一搂X块!”

      “我说老头子,今年老三不在家,少买十斤,别吃不了。”

      “这大白菜像去年菜窖里囤剩下的,等两天来新菜了再买。”

      入冬前的一声吆喝,就看见挨家挨户的开始搬菜。可能从我父辈儿那会,囤菜的活儿都是年轻人,后来这些年轻人都老了,变成了买菜队伍前排的爷爷奶奶,囤菜的习惯也就成了老一辈儿的习惯。

      囤菜都囤啥呢,大白菜、大萝卜、大葱,这是“老三样”,家家必备。但是囤起来讲究也蛮多,东北人很多吃葱是喜欢,但是毕竟是佐料借味,不会囤太多;萝卜也真是好东西,“冬吃萝卜夏吃姜”,北方的冬季养生也是离不了萝卜,可萝卜不宜久放,有个个把月就会“糠”掉,没了口感,所以萝卜要囤不宜囤多;那就只剩大白菜了,也是最讲究的。东北人爱吃大锅炖菜,尤其是各种配料的炖白菜,因为天气冷,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有一大碗炖菜,热气腾腾,才会吃的舒坦,吃的心里热乎!但是,这白菜就算是直接吃,按东北人买菜囤菜的习惯,一锅锅炖下去,也是吃不完。索性换个法子,直接大缸腌上。十几斤白菜,几袋粗盐,盖子封好,再打开就直接等到了过年。也有的急性子,个把月提前捞上两棵,尝尝没那么酸,也囫囵的加上点辣酱上桌,成了自家的辣白菜。

      东北酸菜能叫东北酸菜,也是因为做法的独特,大缸腌制,白菜也是大棵。这完全和南方的酸菜是两个样子,南方腌菜是用坛子,腌萝卜,腌竹笋,腌小青菜。这里的小青菜也是南方的酸菜,家人亲戚多,不怕多备几坛,小青菜一把把的码的整齐。这是南方人的细腻,对比之下,也看见了东北人的豪迈!

      我记得小时候在乡下,住在姥姥家的平房,冬天那会,坐在隔着几层被褥还是能感觉到柴火温度的火炕,看着窗外积雪的田地。等到饭时,姥姥佝偻着腰去门口的菜缸里捞出来一棵酸菜,拾弄柴火的姥爷会赶紧走过来,“一天净逞能,就不能先把手套带上在出来”,他们的琐事有一辈子,每天都唠叨不完,也有点像自己一直吃酸菜,始终没腻。

      长大后家里搬到了城里,住进新家的自己开始很惊讶,因为新家并不“新”。为什么不“新”,因为一开门,乖乖,这不是陪了自己十多年的酸菜缸。这还没来的及反应,就看见隔壁两户没见面的邻居家,虽然还没串过门,但是门口都是一个封好的酸菜缸,就也不怪了,原来每一家,都还是一样。就这样,一家人从乡下到城里,从稻田地围绕的砖瓦平房到路灯不眠的城市,始终是带着“酸菜”。每家每户,每一碗除夕夜的酸菜馅饺子,每一碗热气腾腾的炖酸菜。

      这就是东北的酸菜,一个会让北方人去追溯的味道。像是姥姥和姥爷口头边儿上的琐事,柴米油盐一天到头,说上一辈子,不会觉得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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