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又过去了一个半月,我依然没有实质的变化,而一些旁人都多多少少的有些不同。我和他们的生命运行轨迹正在逐渐拉开距离。
我如约地完成了一个人的旅行,期间我有非常多的触动,但是我都按耐住内心的表达,我想让自己稍微放松舒展一段时间。感悟总是稍纵即逝的,如今细细回忆,竟也想不起分毫,但是我依稀记得旅行的途中,在半暮未暮时分旁若无人地倚在沈园的荷花池畔,看天上的云、园中的草木、感悟千古的诗与情、以及我的人生。
那天晚上的月亮真圆,8月16日的月亮果真不同往日,大地静沐于皎洁的月光之下,我倚靠在水榭一旁,邀好友一起云赏月,我即兴提议一人一句关于月亮的古诗,我们对着皓月吟诵了几十首诗词。那晚,我最喜欢的一句是“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一个人的时候,总能很容易的生出些许诗意和艺术表达,那时候感觉自己轻松地与万物共情。当然,我向来是搞不懂人的。
回忆完了,就该写写眼下的事情了,写眼下的事情之前,我还是要对自己作一番评述,我果然是相当的了解自己,我说“突然决定带着母亲见识一下我的见识、向她告知我眼中她未曾拥有的世界。我只是觉得未来可能再也没有心思生出这样的念头”。果真是一语成谶。
我好像确实是足够的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这次母亲的到来让我有了诸多不适。我感觉自己的生活被入侵了,从第一天的尊重母亲的生活方式到一天甚于一天的不耐烦。我感觉自己要疯了。暴躁到对话不了几句便要发火。气的腰疼复发难以平复。我们的生活习性已经完全不同了,她记在心里的我爱吃的菜我恶狠狠的回答道:“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吃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母亲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存在于我的生活的主进程中的。
我们已经完全不在一条生命线上了。
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想摆脱原生家庭,我知道他们都很爱我,而我也愿意为他们无条件的做任何事情。但是这一切爱依然阻止不了亲情变得越来越寡淡。
也许,寡淡的不是止是亲情。教授说没人能够让我破碎,但是受过创伤的心怎么可能被轻易抚平。我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便只想逃,拼命的往更陌生的地方逃。
最近一两年我一直在思考,到底是什么让我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要来经历如此嫌弃的人生。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错的。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坏的。
回顾半生的成长经历,恍然醒悟可能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按照我奶奶的记忆,我小时候是极其幸福的,爷爷几乎每天背着我去小卖部买吃不完的零食,被全家宠爱着。在我的记忆中,小时候的一切需求都被满足,而开始感觉到不被满足需求是在上大学之后的日子,也正是那时候开始和原生家庭矛盾剧增。但我开始变坏的人生是在高中开始的。
而当我寻找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噩梦一般的高中生活的时候,我发现根因依然在于原生家庭。如果那时候我母亲父亲正面开解我让我专注于学习,而不是小心翼翼的试探:“你谈恋爱妈妈不反对,但是你不可以影响学习”。而我的父亲不是在听到班主任的电话后沉默,那时候他孤身一人在北京独自打拼,据我母亲描述,父亲接到班主任的电话后一个星期没有去上班,在家睡了一周,满身心的绝望和失望。
关于这件事情,我父亲没有对我提过一句话,那年冬天他从北京回来和我母亲一起来学校看我,他看我的眼神闪躲、羞怯,好像是不知道如何和我开口讲话。从那以后,我感觉他看我的眼神变了,对我好像也变了。从前我觉得他最爱的孩子是我。从那之前,我和父亲的矛盾莫名其妙的变得越来越大。
我缺少了太多的家庭教育,在我还对生活、对世界一无所知的时候,在我尚未心智健全足以抵挡诱惑、正面挫折的时候,没有人对我有建设性的指引。大学期间,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怨恨原生家庭教育的缺失,从那时候起我便学习自己教育自己。但是后来我犯了更严重的错误。
我那时候对世界到底有多不了解呢,或者说我到底有多天真无暇呢,又或者说多么愚昧无知呢。
有一件事情,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无比恶心。
那时候我刚刚实习,我记得也是在国庆期间,我正在想不通一件事情。那天我拿着碎了一半的风铃去到河边,那天的风也很大,很凉。我穿着一条新买的裙子,孤身一人坐在水边正对着月亮将头埋进膝盖,狠狠地用力环抱住自己。记不清是不是在哭,但是我应该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的。
忽然来了一个男人,他从旁边跑步路过,上前来询问我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我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也压根不想搭理这个人,或者是完全孤傲的漠视这个人的所有言行与存在。但是我肯定是不会认为他是坏的,换句话讲,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如何对一个人生出戒备之心。我没有这样的意识和习惯。
他停下来反复的询问我,我不理他,他便无趣的走开了,又跑了一圈回来,对我说现在风很大、又很晚,我一个人在这很危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依然不应答,将头埋在膝盖里。他似乎真的是出于善心在我身后坐下,环抱住我,对我讲风太大了,他替我挡挡风。又触碰到我冰冷的肌肤,他说他是一直健身的,我现在身体太凉了会感冒,现在用手掌摩擦我的身体和四肢发热,让我不要误会。
我便真的信了。我当时仿佛没有意识男人和女人两个词放在一起会产生反应。毕竟在我当时的认知里只有男孩和女孩。这完完全全是两个概念。
他一直用手掌反复的摩擦我的身体使我发热,我依然把头埋在膝盖思考那个我4年后才明白的问题。他的动作开始发生了变化,由摩擦变成了抚摸,他仿佛在偷偷的亲吻我裸露的后背,他的手掌开始伸向一些敏感的部位,这时候我才察觉到不对劲。我挣开他,挪了挪位置依然把脑袋埋在膝盖里。
我说,请你离开,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他突然窃喜道:“你竟然开口说话了,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然后走到我的前面,扒开我的手臂,想要看清我的脸庞,我执拗的避开他,而他一直反复和我拉扯。我因着不想他打断我的思考便抬起头来,他又说外面太冷了,你如不愿意回家,我去把车开过来,你待会坐在车里避风,随后便跑开了。
见他渐渐消失在黑暗中,我随即起身离开,因不想同他有过多纠缠,也因思绪被打断便觉无味因此不愿再多逗留。
那天回到家后,我只感觉莫名的不舒服,很想洗澡把自己身体洗干净,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不适觉得恶心的体感。
其实在那之后很久我都以为他是个好人。后来我逐渐地明白了男人这种生物之后,再回想起来才知道自己是被猥亵了。
那时候的我,即是如此的无知。
我对世界的很多认知有着无数的缝隙和残缺。尤其是男人。我认为失去“赤子之心”的男孩统统都变成了泥一般污浊的男人。而我在纯真懵懂的岁月里被男人迫害过。我采用如此敌对、割裂、革命式的修辞,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偏执呀?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依然在努力的保持天真与浪漫。
回到原生家庭和自我教育的话题。写下上述文字的时候,我将窗帘拉成一堵墙,把我和母亲隔在两个空间,我在阳台上吹着寒冷的风写下文字,不记得是写到哪几个字的时候又掉下眼泪,泪痕还未干时母亲便出现在了我的身旁,叮嘱我回房间,阳台风大。她仿佛发现我哭过,呆立在原地片刻便抽咽的走了,她心疼的哭了一会过后又返回到我身旁哽咽的对我说:“工作觉得太辛苦了就辞职,不要硬逼自己。”她见我在电脑上敲打文字以为我被工作难哭了不成。
我假作轻巧的笑着说:“我这是高兴,高兴了也可以哭啊。”她说你不要唬我,谁高兴会哭,又问我吃不吃面条,煮一碗面条我吃。
一般的母亲在表达爱意和关心的时候,都是认为只要做一顿美味的饭菜看着孩子吃饱了,孩子就可以健康茁壮的成长了么?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吃,但是为了不想她无谓的担心,变稍作惬意的去客厅吃下满满一碗的面条,母亲把面条端过来的时候眼角的泪水还未干。真是让人割舍两难的原生家庭。
触动归触动,孤僻归孤僻,自由归自由。
“那些我经历过的、有触动的、甚至是伤害过我的,都成为了自我教育的一部分”
我排除千难万险再次拾起「自我教育」的旗帜。希望将过往一切散于尘烟,然后像飞鸟一般轻盈的飞往我的山。
明天我便会送母亲离开,比计划的时间早了太多,我只想尽快的复原我的生活,也不再想去侵入她的生活方式。我无法确定“让母亲来体验我现在的生活”这件事情做到对不对,或许我总是习惯将事情搞砸,又或许我总是无法准确的预设现实结果。
不管是否是失败的,这都将是唯一且仅有的一次尝试了。
我想要摆脱原生家庭的束缚,以独立的个体去实践生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再无瓜葛了。我们生命最深的羁绊可能已经成为过往了。
我当像鸟,飞往我的山。
我不再寻找依赖、不再寻找依靠,甚至不再设想避风港。我只是我,我只有我。
行我所行。悟我所悟。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