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

三

      俗话说：“情至深、恨至切”。在我心里，老槐树就是我的玩伴。刚记事的那一年，在邻居家的十一吋电视里看到了有只小猴子，在树上爬来爬去，心里好生羡慕。于是就模仿着爬到了树干的半人高，没成想脚一蹬空便跌了下来。哇哇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挥洒在老槐树的身上。待父亲闻声赶来，我的脚面已肿的像一块发糕。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父亲背着我，跃了几道梁、跨了几条沟，寻访了一名老中医，经过按摩、敷药之后才有好转。

       还有一次，我围着老槐树转圈圈，一不留神迎面便撞了上去，顿时似扭动的小蛇般的鼻血顺着树身长流。母亲一边数落一边帮我清洗。

        还记得一次，我高烧昏迷不醒，吃了赤脚医生开的药片也不见好转，母亲整夜未眠。第二天，围着老槐树为我祈祷，直到我康复如初。

………………

       在我心里，和老槐树的交流就是我欢乐童年的一部分。开心了，我抱着她分享快乐；委屈了，我对着他诉说衷肠。

        我站在老槐树的面前，低头看看自己四岁时刀刻的记录身高的印痕，再抬头望望一张大伞般的枝叶，摸一摸那皲裂的皮肤，嘴里不停地叨叨着：

       “我还能不能再继续上学？”

       “我还要不要继续上学？”

       那一天，我陪着老槐树从太阳高照到日落西山，从满天星辰到一轮弯月升起，直到母亲的催促下，我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了老槐树。

       临睡前，父亲说：“东头的卫东不念书了，跟着他叔到温州打工去了。”

       我心里顿时咯嘣一下，没有吱声，竖起耳朵听父母接下来的对话。

       卫东是村里队长家的孩，皮肤白净，微显腼腆，和我一样念到了四年级。每天天不亮就来老槐树跟前，大声地喊着我起来一起上学。

       母亲说：“说这干啥？！我不识字，前半辈子把亏吃咋了。现在不让娃上学，让干啥去？！”

       我清楚地听到父亲轻轻的一声叹息。

        隔了好久，父亲说：“要不给娃寻个招人的家，免得娃受罪。”

       我一听，鼻子就酸了，好似我马上要离开这个家了，立刻就要和老槐树分别了，心里生出一百个不情愿。

       “净一天想着没用的事。”母亲说道。

       “日他妈地，一个村像娃这么大的大都出去打工挣钱了。”父亲好像比较激动。

         我真想鼓起勇气对父母说，“我不上学了，我要出去打工。”

          可是最终，这句话在我心里说了无数遍，我还是没有说出口。直到听到父母熟睡声，我才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我再次对着老槐树，一字一句地说：“我要出去打工了啊。”

           老槐树一声不吭，连手臂都不摆动一下。

            突然间，我感到好委屈。

            我又一次对老槐树说：“我还是继续上学吧”

            老槐树依旧不吭不哈。

            一瞬间，我觉得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