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穗是家里最小的,十六岁便出落的很是标致。
辛穗放学回家,刚上了坡顶,遥遥的看见,家门口站着一个小孩儿,那小孩儿站得挺挺地东张西望着,看见辛穗就咧嘴笑。
原来是二姐家的小外甥啊。辛穗笑了笑,摸了摸口袋,掏出几个钢镚,是中午剩下的饭钱,给小外甥买糖吃。
小外甥最喜欢辛穗,因为辛穗与他人不同,辛穗有生活情趣,穿着打扮也与常人不同,吃穿用都非常讲究,绝不含糊。
常胜是辛穗的初中同学,对辛穗一见钟情,对辛穗是百般的好。可是辛穗不乐意,常胜不是不好,只是辛穗想见世面,不想一辈子在老家呆着,没出息。
辛穗的家人是看好常胜的,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喜事儿要成了,辛穗的心上人出现了。
辛穗的心上人是个当兵的,老家是广州的,因为租住了辛穗家西边的一间偏房,所以常常遇见,慢慢地便生了情。
后来辛穗结了婚,跟当兵的去了广州。
五年后,辛穗带着儿子回老家探亲,这时的辛穗活脱脱一个城里人儿,洋气的不得了,乡亲们都出来看。
常胜这些年一直没放下辛穗,直到看见辛穗领着儿子回来才彻底死了心娶了媳妇。
见世面,就得受见世面的苦。再美的爱情也抵不过世态炎凉。
没多久,辛穗就离了婚,一个人带着儿子回了老家。人家给介绍了个对象是医生,人也好,此时的辛穗也比当初现实了,男人可靠就行。可回家总看见儿子摸着爸爸的照片掉眼泪。辛穗心一横,拒绝了医生。
一个人带着孩子怎么过,在面包厂烤面包也承担不了娘俩的开销,这可怎么办!
辛穗绝不会降低自己的生活质量,一切都要最好的,后来辛穗跟人合伙开了家健身俱乐部。
一开始生意很好,辛穗母子也越来越大手笔的花钱,辛穗不做饭,天天下馆子,一家一家吃,菜单轮着点。有次一起吃饭,辛穗说:“这家店近一个月就是我们常驻的馆子,菜单上的菜点遍了,我们就换地方。”
可是再有钱也经不起这么作,合伙人见情况不妙纷纷撤股。辛穗不乐意,非要一个人死撑着俱乐部,会计也换成了自己人,想用钱就随时去会计那拿,结果账目越来越乱,员工工资都发不下来,拖了一个月又一个月。
南明一开始替员工不值,质问辛穗:“妈,钱都去哪了?”
辛穗只能安慰和劝导,最终员工罢工,俱乐部也关了。
辛穗一看经济来源没有了,急了,想方设法的弄钱,借不到钱就开始贷款,开了美容院又做了微商。钱没挣到多少,债越来越多,贷款还不上就开始跟亲戚借钱。
亲戚们觉得娘俩不容易都是一家人就开始纷纷帮忙,有的贷款;有的担保;有的抵押房产。可时间长了发现,辛穗还了钱,并没有实实在在好好生活,而是反复贷款,用来维持她看似精致讲究的生活。
亲戚们也因为还不上贷款而吃官司,个个都跟辛穗母子翻了脸。
好不容易南明长大了娶了媳妇,没想到却加重了负担,一家人都不工作,全靠借钱维持生活。
即使这样,他们好像完全没有压力,世界各地的玩,看到好东西就买,养着一辆奔驰。
这让我想到,如今债主才是孙子的年代。债主怕欠债人还不了钱,就特别窝囊,而欠债人本着“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原则,自在的生活着。
辛穗走到哪都有人追债,过年了亲戚朋友之间也从不走动,除了辛穗三姐。
辛穗三姐为人单纯重感情,不愿看辛穗如此狼狈。一次次接济辛穗,全然不顾辛穗是个无底洞。
后来辛穗听说烟台有个赚钱的机会,只要每人交一万块钱押金,再往里拉人,就能成倍的赚钱。
辛穗便开始往里拉人,三姐当然首当其冲,第一个月果然挣了不少钱,后来拉的人越来越多,辛穗在烟台买了房子,三姐也买了车。一家人一看能挣钱,都很支持。
辛穗一次次往烟台跑,妆也化的越来越浓,最后一次辛穗没有去,便让南明去烟台把挣到的钱拉回来。这些钱是辛穗和三姐还有所有“下线”的。
三姐没有等到南明拉钱回来,却等来了辛穗病危的消息。
第二天一早,辛穗过世了,双眼瞪的老大。三姐已无暇顾及钱的事,难过的要命。
在当地,过世的人要回家,可是怕追债的人知道,出殡只能在陵园门口,灵车上辛穗的照片依旧很美,看不出一点的不如意。辛穗的同学朋友都来了,他们也刚刚得到消息。大概辛穗风光惯了,不愿别人看到她憔悴的样子。
常胜也来了,站在一旁一句话也没说,默默的送走了辛穗。
再美的爱情也感动不了天,感动不了地。
灵车开走了,辛穗知道多浓的妆也盖不住疾病时,她找来了曾经那个每天放学等她回来的小外甥,说她想埋在有阳光有松树的地方。
过了五七,三姐打电话给南明等着分钱。南明却早已无影无踪。
辛穗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便想方设法的弄钱给南明。自己带着无数的债务走了。
无数的“下线”上门找三姐要钱,钱没了,本金也没了。无奈三姐只好卖了房子和车补上了钱。
辛穗怕追债,墓碑都不敢立。辛穗到最后都是绝望的。我也明白人生的转机和奇迹不是烧香拜佛求来的,干等着只有绝望。
这对辛穗来说也许是最好的结果。心可以欺骗自己,但身体不能,辛穗早已被这些压垮了。
辛穗的一生,真的令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