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文/随风

    这样的老屋,让我似曾相识。

    我知道,这不是简单又模糊的印象,也不是我曾经生活过的家园,也不是我刻意怀念的印记。我们的生活一直都在日新月异的变化中,目睹着阡陌变成了宽敞的道路,田野长成了茂密的树林, 曾经流水淙淙的溪涧也完全消失了,消失在被群山环抱着的幽深水库里。

    少年的记忆已变得越来越可疑,故乡的山水已变得无法相认,祖辈们所依恋的旧物,悬挂在城市中某些怀旧风格的乡土餐馆里,在明晃晃的灯光下,那些曾经遮风避雨的蓑衣斗笠,都成了矫情的装饰。

      这不是我曾经能想像到的,但这却是我能接受的。曾经的物质匮乏也曾经是精神的无所依托,轻易地撕毁一本精神的读本,是少年的无知,也曾经是一个时代的盲目和冲动,这本身就是一个延续至今的还体现在很多人身上的遗传缺陷。曾经在那么漫长的岁月中,任凭世界风云变幻、朝代更迭,老屋坚如磐石般固守在偏僻的荒凉的或幽寂的一隅,在这片土地上年复一年地播撒着勤劳朴实和坚韧好强的种子,种子被想看世界的人揣在怀里,爬山涉水,筚路蓝缕,萌生着微薄的希望。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背井离乡,或在日益繁华的城市里艰辛打拼生根发芽,或在异国他乡开拓天地出人头地,最终还是落叶飘零魂归故里。

    然而老屋终究还是越来越像一个口齿不清的垂暮老人了,山里人烟稀疏了,田地也荒芜了,沟渠也变得像雨后的池塘一样浑浊不清,愚昧麻木懒散颓废开始像野草一样疯长。

    看若兮的《老屋》一文时,我正在群山之中的老屋里。这里远离城市,山风清凉,夜晚的星光无比灿烂。老屋年久失修,日渐破败,野草及檐,甚至到了要坍塌的地步。这次修缮一新后,人气渐聚,一点点又多了烟火味,似乎又恢复了应有的元气。可是还有那些许许多多老屋的主人,如文中所说的,都在断断续续的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没有老人打理的老屋,就失却了灵魂,让人回不去了。

    一座老屋倒了,断壁残垣的边上,一座新屋将要开始搭建,往山口处看,水库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幽深了,碧波沉静,水涨鱼肥。小孩子们在不远的涧溪里嬉戏,重复着祖辈们儿时的天性。时光总是似曾相识,却又坚定不移地迈向远方。直到有一天欣慰地看着孩子将要走出大山时,原来我们已能坦然地面对两鬓的霜华,面对岁月对身体的蚀刻,面对那些必然要成为青山绿水的先辈们。

    老屋在变迁,祖祖辈辈在山沟里生活的人们也在变迁。然而这样的改变又是必然的,老屋已不再是记忆中的老屋,已不再是遮风避雨的寓所,甚至已经给予不了我们种子萌发的土壤。它就伫立在那片远离喧嚣的土地上,静默无语。在某个寂静的夜晚,让我的精神可以安稳地停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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