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

        1952年的冬天,我爸带着四千多建筑工人,从江西南昌上了火车,火车的终点站就是长沙。我爸说,当他走出长沙火车站,四周一看,真的是十分地破烂。和繁华的大城市南昌一比,长沙真的不能说是个城市。

        我后来觉得解放初期的长沙破破烂烂,完全是因为抗日时期在长沙的几次保卫战和火烧长沙造成的,好在当年长沙是和平解放的,要不就会更惨。不象南昌,是蒋介石的发家之地,本来蒋介石还准备把南昌当首都的。后来是因为形势所逼,蒋介石才在南京定都的,但南昌一直就是蒋介石的后花园,国民党当年所有重要的会议,都是跑到庐山去开的。

        但翻开历史,从城市的底蕴来看,长沙是要比南昌强多了。小时候看“三国演义”的连环画,就有关公和黄忠大战长沙城的故事;南昌是在唐初才有洪都记载的“滕王阁序”,相差好几百年。说起城市的经济文化底蕴,中国历史都是拿妓院来做标杆的!中国历史记载,长沙城的公办妓院,在全国是最早的,在西汉时期就有了。比成都的薛涛,不知道要早好几百年。只是文帝景帝以道家治国,武帝以儒家治国,在整个大文化下,长沙城没有出什么大名妓而已。不象南京的李香君,杭州的苏小小,能给城市添色。

      长沙是湖南省的省会城市,按常理湖南省那些别的城市的人,都会羡慕长沙人,梦想成为长沙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湖南省周边的地级市的人,都很讨厌长沙人。株洲人算是最讨厌长沙人。称长沙人叫“长沙里手”,意思就是喜欢说大话,什么事又都做不好的人。在株洲流传一个长沙人,打出租车去“杨裕兴”面馆吃面的故事,株洲人不认为长沙人这是生活的品质,而认为是生活没有规划;所以就传言,长沙人认识你前十分钟都是跟你吹牛,十分钟一过,就是向你借钱,并且就没打算还钱的。在株洲人眼里,长沙人就是死懒好吃的骗子。这种观点还在株洲人中占统治地位,除了到长沙去当官或是读书,株洲人基本上都是从内心想远离长沙。

        随着全国房价疯涨,株洲也有人跑长沙去买房投资的,但你要是说他变成了长沙人,他真会跟你急的,因为株洲人从来就不想定居长沙。株洲人对长沙唯一向往是四大名校,大凡自己的孩子学习成绩好的,都想勒紧裤腰带,把孩子送进长沙的四大名校。长沙对株洲的虹吸效应,也就只有这四所高中了。对这一点,株洲市政府深恶痛绝,出台了一项教育政策,每年拿出六百万元钱,给五所学校开了五个尖子班。又是给学生免学费,又是让学生免费出国游学,就是想用金钱来压抑学生及家长,想去长沙读高中的欲望。现在好了,长沙的四大名校都想跑到株洲来开分店了,有已经跑进来的,有还正在路上跑的。

      长沙人跑到株洲来办学,真的是一下子让人转不过弯来,难道长沙人一下子就成了白求恩吗?株洲市政府一下怎么就象迎来了亲人解放军?这不是株洲市政府的一惯作风。当年长沙湘雅医学院准备在株洲开所附属医院,株洲市政府都拼命抵制住了,坚决不对长沙人开放医疗市场!长沙的阿波罗百货大楼想进株洲市开分店,也给株洲市政府顽强抵制住了!株洲市场谁都可以进,就是长沙人不能进!但怎么就一下放长沙人进株洲办学呢?那天看到长沙长郡中学的株洲分校和边上一个新建小区市民争议事故,我才明白其中的奥妙。长郡中学株洲分校一开始就承诺那小区的人都可以去他们学校读书的,但长郡中学株洲分校一下子又食言了,随着小区里的人吵闹,他们被迫拿出一份跟那房地产公司的合同,说那公司答应给6700万元的,但给了1500万就没有再给了。长沙人一下气晕了,我们本来就是骗人的祖宗,竟然是被株洲人这样欺骗?立刻就对那小区的孩子进行了封锁。教育也是攒钱的产业,而且还是能够牵住房地产开发的“牛鼻子”的产业,那北京师范大学附中进株洲那么久也没有做出成绩来,是因为他们北京人不了解株洲人,长沙人跟株洲人这么多年的邻居,了解株洲人就象了解他们自己一样。

      我第一次去长沙,是三岁时跟着我大姐夫去的长沙动物园,那时候我大姐夫还没有把我大姐追到手,我是顺便享受的福利。

      我第二次去长沙,是在1996年结婚的时候,老婆一定要去长沙拍结婚照。当年老婆在湖南娄底市的涟源钢铁厂工作,那时候她们厂的产品非常紧俏,每天汽车排成长龙一样地拖货。效益非常好,职工收入高,又没有地方消费,所以结婚都要到长沙一家最豪华的一家婚照馆去拍结婚照。

        准备去长沙的前一天的晚上,我妈还特意跟我说:“崽呀,辛苦攒钱痛快化,结婚就只有这一次,明天去长沙,千万别舍不得。”

        我妈知道我比较节省,特意叮嘱我。我妈担心我的性格有点倔,一下舍不得,做出什么傻事来。我跟我妈说:“晓得。”

        话虽那么说,当走进长沙那家叫“罗门”的婚照馆,听了服务员一报价,3800元。我真的是有点雷击的感觉,至少是比株洲最好的婚照馆,要贵十倍以上。但我丝毫没有表露出来,跑到长沙来,我们也学着做一回长沙人,装一回门面。

        那天我们去长沙的百年老店“火宫殿”去吃了一顿饭,听说毛主席都夸过这家店里的臭豆腐。我那是第一次吃“火宫殿”的臭豆腐,我觉得味道还没有我十多年前在株洲技工学校读书的时候,那门口一个老婆婆做的臭豆腐好吃,但我没说。还是我老婆直爽,直接就说,这臭豆腐还没有她们单位那街上的好吃。这应该就算是“盛名之下,其实难赋”吧!

        真正在长沙待的时间长一点的是2005年,那一年我的主管领导换了一个新的,我跟他吵了一架,一气之下离开了工作了20年的那家央企。我独自跑到长沙的湘绣大楼里租了一套房子,开了一家工作室。黄昏时,我就独自一人在贾谊纪念馆、杜甫江阁走走。没事也会去“药王街”里走走,那真是一条破破烂烂的老街,那居住条件真的是蛮差的,阴暗潮湿还满是青苔,我也忍不住想,大都市阴暗的角落也蛮多的,这种生活久了,可能自然而然地就开始吹牛行骗,因为他们想更快更便捷还不累地改变这种生活。

      接触长沙人一多,觉得有“恶习”的都是原生原长的长沙人。外地到长沙定居的,都是勤劳肯干,真诚老实的。那段时光,我在“三湘都市报”发表了不少文章,认识一个编辑主任,就是从湘西到长沙定居的新长沙人,为人真诚而阳光。我有一篇文章给福建“青年博览”杂志选刊了,她还为我高兴了半天。

        但我在长沙是个失败之行,工作室没有红火起来,后来有个朋友接了个湖南省政协的一个项目,拖我一起去给到深圳成功的湖南人写专记,就这样我离开了长沙。

        去年我在株洲市遇到了一个骗子,竟冒充自己是长沙人,在株洲市到处行骗,竟也连连得手。这也是一种神操作,其实他是在株洲破产,逃债去长沙打流,从此开始了行骗生涯!这算不算给长沙人抹黑?应该长沙人也不在乎了,骗子他们见多了。


          2020年6月12日於株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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