娼妓

勾栏里的日子总是骄奢淫逸,荒淫无度。

妓子白皙的肌肤上片片红痕,城市的糜烂,不堪,伴随着脱落的衣裳,一点一点暴露开来。

那衣服用的是上好的大红绸缎,边上缀着烫金的丝线,摆上绣着一朵白荷,层层衣裳,包裹着纤细的人儿。面色含春,眼尾点了抹胭脂,似有似无的勾人。她的眼里是一汪春水,含情脉脉。

勾栏里的妓子罢,万人为夫,举世皆唾,然来者络绎不绝。到底是卑贱,却也是男人们流连忘返的温柔乡。下作的、卑鄙的、肮脏的、淫靡不堪。

都说那勾栏里的妓子不知廉耻,只知卖弄。

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左右也不过五六岁,楼里的妈妈见她长的清秀,倒也喜人,就给从路边上捡回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兵荒马乱的时代,也的亏妈妈把她捡回来,不然只怕是在哪个旮瘩里被野狗分食了。

这是非之地,没有人会教她礼义廉耻,她所学的,只是如何讨客人欢心。

纤纤玉手揽上人脖颈,主动分开腿,缠上那一个个陌生的身躯,不依不饶的索要,有意无意的呻吟,轻轻晃动的腰肢,吱呀作响的床板。

客人高兴了,就会赏它些小玩意儿,她能拿去妈妈那里换点好东西。那对面街头的梨花酥,她眼馋了好久了。

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能活着,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而活着,也恰巧是最大的不幸。要活下来很难,而死,很简单。

那些拼命活了一世的人,也未必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而死去的人,都知道自己为何去死。

她倚在窗边,看见对街卖的梨花酥,她眼巴巴的望了一会儿,又望着楼下叫卖的人,来来往往的车辆。富人们依旧过着他们荒淫无度的生活,而那些角落里依然躺着穷途横死的尸体。听闻北平的战事又起,过不了多久便会打到这里来,勾栏里的人依旧如常,战事响起又如何,这烟花之地,不管来的是什么人,照接就是了。

那一天日军破城而入,她在窗边看见那些暴徒开枪打死了买梨花酥的老板,掀了摊子,闹市里吵成一团,她突然觉得心里堵的慌。她从未寻死觅活,安安分分接受了她这一生。可这卖弄嬉笑的这一生,又突然变得索然无味。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些暴徒的枪声吵得她头疼,满目鲜红,晃得她目眩。

在这里她是吃不到那梨花酥了,她想。

门外,她听见楼里的妈妈在唤她出去接客,她起身理理衣裳,然后纵身从阁楼上一跃而下。

或许黄泉路上还能吃得到的,她想。

天朗气清,日头正好,街道又开始鼎沸。行人们喊着晦气纷纷避绕开她的尸身,有的觉得可惜,梨花姑娘可是楼里数一数二的姑娘。却也有些妇人偏生要去她的尸首上糟蹋一番,用着在日军那里乞讨来的生命,嘴里骂着妓子,一通踩踏。

城市换了个主人,街道上富人依旧荒淫无度,角落里依旧潦倒尸身,勾栏里的娼妓们依旧如常,一切都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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