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条鱼(五)

过完寒假返校后没过多久就立春了,虽热仍然有些春寒料峭,但终究是一天一天暖和起来了。学校中心花园里一些早已按耐不住的花迎着春风绽开了笑脸,一些树和草则逐渐积攒着力量准备迎接新生。

这个期间我在周末去唐云的宿舍楼找过她几次,可是唐云的宿舍好友小娜每次都告诉我唐云不在宿舍,并且说她最近挺忙忙叨叨的,整天也见不着人影,如果我有什么留言她可以代为转达。我对她表达了谢意并说没什么要留的话。


一个周日的下午,我和一群同学正在西操场上踢球,突然听到有一个女生在叫我,我从飞扬的尘土中钻出来,见是唐云的宿舍好友小娜正在向我招手。我走到跟前,只见小娜递给我一本课堂笔记,说:“这是唐云让我还给你的线代笔记本,你小心啊,里面可能还夹着东西”。我接过笔记本并且谢过小娜,一看原来是上学期期末复习前唐云从我这借的线性代数笔记本,就随手放进了挂在铁丝网上的小背包里,重新冲入飞扬的尘土中继续踢球去了。


晚上洗过澡,吃过晚饭,我都没想起背包里唐云托小娜转交给我的东西,直到上床准备睡觉的时候才想起来,这才从背包里拿出那个笔记本,打开一看,原来里面夹着几页纸,是我们学校的信笺纸,正准备看的时候,熄灯时间到了,伴随着猴子尖声的叫骂声,屋里是一片漆黑。我躲进被窝里,打开了手电筒,看起信来。


哥哥:


你好,请允许我用这个称呼,其实我内心里强烈最想称呼的是最亲爱的哥哥。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在飞往英国的飞机上了,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是不想看到你难受的样子,同时也担心自己再次难受,做出放弃去英国留学的机会。我请求你不要再难过了,因为你的那份难过我已经替你承受了。


真的非常感谢遇到你,真的怀念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上大学以前,可能每个女生对大学都充满了复杂而美好的期待,我也不例外。我对大学最美好的憧憬之一,就是希望全心谈一场刻骨铭心而又浪漫的恋爱。我不知道我的那个他是谁,又如何去寻找他,我告诉自己就从自已第一次有感觉的那个人开始。我一直感恩,上天没让我苦苦追寻,等待太久,上学第一天就遇到了你,不过,你别高兴的太早啊,那天我其实对你是没有什么特别感觉的,唯一印象比较深的就是你帮我提箱子上楼梯时满头大汗的样子。

刚开始入学,一切对我都是新鲜的样子,如果我说在开学后的三个多月里,我压根就没想起过你,你不会生气吧?:)不过,如果你生气了也没关系,因为接下来我很快就想到了你。因为快期末考试了,大学的学习考试和高中阶段很不一样,我想找个人了解下情况,这时候,你很幸运的就第一个蹦到了我的脑子里,刚好有几道高数题不是很清楚。为了找到你,我花了几乎整整两个晚上,当时还在想这个家伙长得那么高大,不会是只会搬箱子爬楼梯吧。找到你之后,看到你那么用功的复习,课堂笔记也记的那么好,而且以后还打算考研继续深造,那会突然发现你其实很优秀啊!

随后的日子,我突然觉得自己也应该好好努力学习,才可能跟上你优秀的步伐。并且逐步改变了自己原来对大学的一个错误认识:大学是用来吃喝玩乐,开拓眼界,提高能力,外加认真谈一场恋爱这个最重要的目标,而学习是可以放在最后的,60分万岁那就是至理名言。当我意识到这些,才发现大学里如果要想学好各种知识那也是难上加难的。我重新修正了我的目标,决不能虚度和辜负美好的大学时光,同时谈一场恋爱那个目标当然还是雷打不动的。


随后的日子,我会偶尔想起你,吃饭的时候,闭眼后睡着前脑子里都会偶尔蹦出你的样子,会想这个家伙现在不知道在干嘛?会不会知道此刻我想着你?会不会也会偶尔想起我?

后来这样的时候会不停出现,心里也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又挥之不去。慢慢的发现会有一种淡淡的甜甜的感觉,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恋爱的感觉。后来每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都会很开心,我才知道我可能恋爱了。



   大二开学的时候,我爸爸让我关注下我们学校的留学生交换项目,让我选择几个合适的申请一下。那时候,我内心是抵触的,觉得我大学的美好感觉才刚刚开始,怎么能中途打断呢。后来就随便报了一个英国的交换生项目,这事本来是打算告诉你的,谁知那段时间阴差阳错的就给错过了。后来我爸妈时不时的问我进展情况,再敷衍下去是不行了。我开始认真考虑万一申请成功了怎么办?其实真的申请成功了,也就是出去一年的时间,一年后我会很快回来的。但是有几个问题我是不太确定的:第一,我们的关系其实还没有正式确定;第二,在我出去的这一段时间里,你会不会等我,会不会有其他女生在这个期间强插进来。


    我考虑了很长时间,最后终于决定做一个冒险的实验,让实验结果告诉我答案。我自打记事起,家里就养了很多金鱼。后来会逐渐帮着爸爸给金鱼喂食、换水。有时候,我会把很多心里话告诉金鱼,金鱼会向我点头、招手、摆尾,会给我跳美丽的舞蹈。我独自一人时,很多美好的时光都是金鱼陪我度过的,金鱼成了我最好的朋友。我认为金鱼有着最优美的身材,曼妙的舞姿,是天生的舞蹈家,是最美好的化身,如同我心目中的爱情一样。


    于是我把我们爱情的赌注全部压在了我送你的那条金鱼身上,我希望你能好好的照顾它,在我出国后,把我的那条也托付给你,你每天照顾它俩的时候就会想到我,想到你对我的承诺。说心里话,我对我们的爱情心里真的没有底。我经常努力的回忆着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说过的每一句话,你的话语中从来没有包含那个字。还记得在公交车上那次无理取闹的逼迫你吗?我认真的倾听着你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还是没有那个字,哪怕你是开玩笑的时候说出来的,对我都是极大的心理鼓励。当我把那条鱼交给你时,我生怕你不重视,生怕你让我做砸了这个实验,唯一的一次让别人对我发誓,可是结果呢?在我出国即将有眉目的时候,在我精心准备的生日那天,我是想正式的把我的那条鱼交给你照顾,也正式把我的心托付给你。我到现在都无法理清我得知那条鱼的结果的时候的那种心情,惊愕万分?心如刀绞?失望之极?万念俱灰?落寞悲凉?我真的心有不甘!你当时是给我承诺了啊!你说要像对待自己眼睛一样对待它啊!除非你眼瞎了!也许上天把你的眼睛蒙蔽了一会,让你看不到我们的爱情,看不清我对你的爱……


    不过,我仍然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感激我所经历的一切,虽然我没有收获我们的爱情,但是我获得了我的爱情,那种奇妙的感觉,让我时常快乐开心,让我的心总是充满了淡淡的甜味,还有你给我的独有的那种温暖的感觉……


    没想到英国交换生项目申请出奇的顺利,讨厌的来的那么快。你找过我几次,我是知道的。那段时间我是忙的焦头烂额,准备各种材料,参加各种英语培训班,和外院的英国留学生互学口语。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所以事后没给你解释,你不会介意吧?



    多情自古伤离别,离别的时候总是让人伤感。最后,我再提最后一个小小的要求,希望你能答应我,不要流泪了,因为我一个人在被窝里早把我们两个人的眼泪都流够了。笑一个,祝福我吧,我也祝福你今后的日子里一切顺心!


    对了,差点忘了,我留了一个小包裹给你,你抽空找小娜拿一下。


                                                曾经那么爱你的云

                                                 1999年3月10日




    被窝里手电筒的光束下,两行热泪在静静的流淌……



    后来小娜交给我一个包裹,里面是一条红围巾,就是同时围在两个雪人脖子上的那条。并告诉我唐云把自己的那条鱼邮回了家。

    后来小娜告诉我唐云在英国申请了新的学校。

    再后来我得知唐云在英国申请读了研究生。



    有一条围着红围巾的金鱼向我慢慢游来,在我面前曼妙的舞动起来。我从躺椅上坐起来,擦干脸上的泪痕,对着那条金鱼说:“嗨,你还好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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