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你的公司怎样了?”
一天早上,我坐在餐桌上,刚咬了一口面包,就听到厨房里阿丽的声音。
我嗯了一声,阿丽马上转身又重复了一次。
“嗯是什么意思,到底怎样了?”
我摇摇头,不得不说实话。
“没有业务。”
阿丽走出来,坐在我旁边,看着一脸憔悴的我,然后轻轻拍拍我的手背说:“不是还有个客户跟你一直有业务往来吗?怎么,最近他也不跟你合作了?”
“那个客户就在美国,他……”
我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却不知道该怎么跟阿丽解释,只好说了一句:“唉,说了你也不懂。”
我低头继续吃早餐,阿丽摇摇头回去干活。
事实上,我的绝大多数业务,都来自美国一个客户,我称呼她为莫太太。但这一两年来,跟美国客户做生意,可谓是越来越难,特别是我们这种小公司。
前两天莫太太跟我在微信里聊了几句,她是我在美国那边至今还有合作的客户,我跟她做生意,起码有五六年了,但今年上半年以来,我们几乎没有任何交易。
莫太太告诉我,以前从中国进口他们公司所需的材料用品,正常关税也就是2%-5%,如今增加了10%,就是12%-15%,这样算下来,还不如她自己在当地采购,成本还没那么高。
“你知道吗?听说过段时间关税还有可能继续上涨,很可能涨25%!”
莫太太在微信里叫了起来,我听到她传过来的语音中,语气特别激动,我心里也很苦,这意味着我接下来的生意会更加惨淡,因为莫太太很有可能以后会选择从当地采购材料,而不会从中国进口。
莫太太这些年给我提供了不少订单,金额有大有小,如今断了这个客户,我不知道自己那个小公司还能撑多久,估计快要不行了。
“去找份工作吧!”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真的要放弃了吗?”我又不停地问自己。
我的人生,怎会如此萧条呢。
02
晚上十一点,我骑着电动车来到了热闹的酒吧街,在一家熟悉的酒吧门口停了下来。
从酒吧紧闭的玻璃门往里看,形形色色的男女们,坐在五颜六色的迷彩灯光下交头接耳,相谈甚欢。
酒吧的大门口,站着几个代驾同行,他们各自拿着手机,低着头不知道在刷什么。
而我,站在酒吧的角落边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一直在想事情,直到有个嘹亮的声音突然把我拉了回来。
“代驾!”
听到这两个熟悉的字,所有的代驾司机都抬起了头,包括我。
“你,就是你!”
酒吧的前台站在门口指着我,我还挺讶异,这门口边上不是还站着几个喘气的同行吗?她竟然偏偏叫上了站在角落旁边的我。
“这是车钥匙。”前台把钥匙交给了我,“你把车子先开到门口,客人马上就出来了。”
当我把车开到门口时,从酒吧里走出来一男一女,男的喝得有点醉,女的扶着他上了车,听他们说话的语气和内容,车主是男的,女的只是个陪酒的。
他们要去的酒店,其实很近,就在酒吧街对面,站在酒吧门口都可以看得到。
只需十分钟,我就把他们送到了酒店门口,下车前男的有点犯困,女的来跟我结算费用。
“多少钱?”
“一百。”
“一百?”
女的尖叫起来,说我乱抬价格,我苦笑着摇头,解释说,姑娘,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打表起价都是按照一百块来算的。
女的嚷嚷着说不行,男的被吵醒了,喊道:“给他啦,赶紧的!”
“不行!”
女的坚持要砍价,我坚决不同意,我心里就在想:“车主都同意了,你起什么哄呢?”
后来,车主清醒了,拿了一百块直接塞给我,叫我快点走,不要吵了。
我从对面回到了酒吧街,刚到酒吧门口,发现很多代驾司机都走了,不知道是接单走了,还是各自回家了。
03
凌晨三点多,我帮客户代驾,车子开到了市中心的位置,一个热闹非凡的城区。
送走客人后,我骑着电动车在五彩斑斓的街道上晃荡着,不知不觉来到了A街,这个街市我以前来过多次,但都是白天。白天的A街,是上班族聚集的中心,来来往往的,不是车辆,就是匆忙赶路的上班族。
但半夜三更经过A街,我还是头一次。
出乎意料的是,这里竟然到处都是民警,我忍不住放慢了速度,一边走一边看,我想知道这个熟悉的街市,在半夜三更这个时点,究竟会发生什么。
在不远处的街道中央,橘黄色的路灯下,我看到了很多个时不时在滚动的黑影,那些黑影看起来放荡不羁,该不会是…我靠近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是的,我猜得没错,他们是一群醉酒疯掉的小年轻!
他们几乎个个都睡倒在街道上,有些已经不省人事,有些仍拼命在大喊大叫,听起来像是在骂人,又似乎在取笑别人,隐隐之中,黑影团里还传来阵阵低泣之声。
这样的景象,我第一次遇见,不禁感慨万千。在城市里打拼,别说这些十几二十几岁的小年轻,就连我自己,一个在城市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人,一样感到力不从心。
可是工作和生活不就是这样子吗,起起落落,兜兜转转,总是要在自己的人生轨迹中大战千百个回合之后,才看得到希望和曙光。
我终于明白,那些身着制服围在街道附近的警察们,半夜三更守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维持A街市的秩序。
谁也不确定,那些躺在路中央的后生们,要疯多久,如何清醒,真的醒来,该何去何从……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三四个小时之后,当太阳升起,阳光普照过的A街,又会像以往那样,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匆忙赶路的上班族,面无表情,光鲜亮丽地经过A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