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写小说基本都有的楔子
山上的老头爱捉弄人。
山上生活了二十多年,老头们捉弄人的花样却从来没有重复过。
山上的每一个阶梯,每一处草地,每一块石墩上都印留着老头们坏坏的笑声。
山上的老头不是人。
山上的中年对他很照顾,从来不会让他瘪了肚子,短了衣服。
山上的同辈很是认同他,有什么事都会和他商量,听从他的建议,虽然每一次的结果都是坏的,虽然同辈们每一次都会嘲笑他是个菜鸡,但每一次都会去听从他的建议。
山上的晚辈很喜欢他,一有时间就会偷偷的带去些零食,虽然他不能吃。
山上有很多奇怪的东西,有会术法的老头,有会刀剑的虎,有会琴瑟的狗,有会弓弩的猫。
总之,山上没有人。
或许他是人,也可能不是人。
生活的久了,他以为自己也是某种异兽,是条狗,是只狼,是匹马,可是山上的老头告诉他:你是人。
他有一个名字,是把他捡来养大的老头起的,叫王策。
他问我老头,为什么叫王策。老头说他是个森林之王中王,恰巧那天在山下喝多了,回山路上尿急,去上厕所时捡到的他,于是便起名叫王厕了,后来发觉有些不好听,但又好面子不爱改名,就改了一个策字。听完以后,他对此嗤之以鼻。
听老头们聊,他们是帝国开国功臣的后人,曾拥有一州封地,十万精兵,万民安乐。可他不信,他只看到自诩功臣后人的他们此时苟且在一处山上,山下的结界让整座山变成了透明,躲避着现世。老头们只好将他毒打了一顿,才让他相信。
他的好奇心很重想知道后来的事情,待到隔天伤势一好,又去问老头们,刚一张口,又换来一顿更狠的毒打,老头们个个张牙舞爪,看起来不像留手的样子。
老头们知他打不死,每一次受伤隔一天都会奇迹一样的恢复,哪怕是八岁那年摔落悬崖昏迷不醒,但还有一口气在,只修养了三天便又生龙活虎。
所以他觉得自己还像只猫,有九条命。
耐不住他一次又一次的询问致使老头们不耐烦,也可能是一次又一次的毒打硌伤了某个老头的脚,老头们才去将后来的事告诉了他。
只是一开口,老头们便集体老泪纵横,鼻涕与眼泪齐飞,唾沫共长天一体。这让他有些假,眼睛眉毛扬起,连第二句都不愿意听,于是又被老头们打成了重伤。
后来他还是听了。
帝国将他们称为“妖人”,本体是异兽,懂术法晓武戏,度过了化形期,也就是人类的踏空境便可幻化成人。当时的帝国并不是一个国家,而是大大小小十二个国,始帝是某个流浪的世子,被二弟抢了皇位驱逐出国,误打误撞进了山,得到了祖上的支持,后来一路开挂般横扫了十二国建立帝国。
按理来说祖上们会得到很好的赏赐,现实也是如此,将原来的济国改名为济州赐于祖上,永久世袭。只要在帝国不灭亡的情况下,这一切显得多么美好。
可事情说变也会变,妖人们的寿命比较长,是人类的两倍,熬到了始帝崩天,同僚们也几乎死了个七七八八,二世登基。祖上与二世奕棋,赢了一把却嘴抽嘲讽了一顿二世下棋是个臭棋篓子,这让二世感到颜面受损,第二天找了个理由说是祖上没有穿袜子上朝,将祖上的官职扒去,封地收回。
祖上没将这个事当做一回事儿,反而认为二世是个小孩子在说胡话,可祖上忘了说这话的是一国之君,反而惹的一干王公贵族怒目相视。祖上已老,本以为会有人说情,等反应过来时却发现整个朝堂上的同僚站在了对面,留祖上孤身一人。
祖上无奈褪去官服离了朝堂,不料出了门没多久,就听到二世崩天的噩耗,心中大惊,祖上也被被二世的舅舅亦是国师认定为凶手,要举国之力清剿妖人。
祖上要逃跑,却被早已埋伏好的大内高手擒住,就地击杀。
除却南疆,渝州,启州,江州,北原,西陵,其余六州对济州展开了惨无人寰的屠杀,不分人与妖,帝国部队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群龙无首的妖人连战连败,全然没了几十年前陪始帝横扫天下的威猛之势。
最后终于有一妖人站了出来,带领着踏空境之上,破距境的妖人成立了孤星涯组织,整理好济州残余兵力,将六州联军击了个稀碎,可谓是当时奇才,却不料帝国早已开办书院,将顶尖人才吸入学海,以此对抗不可控的妖人。
最终学海与孤星涯双方拼了个鱼死网破,北方边境北莽虎视眈眈,南方接壤敌国古斯颜摩拳擦掌,帝国不得以和妖人签了协议,将破距以上之妖人驱逐到另一个世界——天门。可保剩余开智妖兽存活。
至此第一次妖人大战结束,妖人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重新回到了这座无名山上。
哭声停止,唾沫飞尽,老头们尽然睡去,他也陷入了沉思,没过片刻,被老头一脚踢了出去“莫扰爷爷们休息,你个蠢蛋!”。
他撇了撇嘴,刚准备离去,又被屋里的老头丢了一块石头砸到了头。
头硬,连个包都没起,那石头上绑着一封信,他骂骂咧咧的捡起来石头拆开信封。
“王策同学,恭喜你被我院录取,请于九月间报到——书院南疆天宁院。”
学海的爪牙,书院吗?
“明天你就滚下山去学术法,爷爷们就不送你了。”
“你们不也会吗?为什么要去书院?我不去。”
“叽叽歪歪,你小子太笨了,我们教不会。如果不去,那就天天给老子们洗脚!”
二十多年被欺负惯的他也不知道从哪突然来的勇气,扭过头大喊一声:“去就去,我宁愿去喂猪,也不院洗你们那臭的像厕所一样的臭脚!”
“小王八蛋你说什么?你敢喂你六爷爷?你站那别动。”
听着里边噼里啪啦像是穿衣服拿刀的声音,他心里填满了快活,一溜烟跑了个没影,自然也听不到后来的话了。
“大哥,山上呆了二十多年,什么世面都没见过,帝国亦是摇摇欲坠分崩离析,乱世当道,就这么让他去,能放心吗?”
趁着圆月夜,山上响了一晚上的虎吼狼嚎,圆月团圆日,声声细数悲。
他一晚没睡,他的门前从刚回来时趴了几只小猫小狗一直盯着他,慢慢地上多了不少骨头和生肉,又跑来几只小狼爪扣门不开,在地上挠出来几个奇丑无比告别字……
他悄悄留了几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