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枝消失了,消失了两年之久。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何时吃完饭疲倦的瘫在收银台的电脑前,一边喝茶,一边斜视着手机上的电视剧。这时,有个短发姑娘走到了她跟前,她勉强抬了下眼皮瞅了一眼,立刻大叫起来。
“小枝,你去哪里了?”她抱住了林小枝,说着哭着,哭着说着:“你这个死丫头,到底有没有良心,竟然不给我们一个电话,一条短信。”
林小枝如同原来一般,温柔轻便的拍了拍何时的肩膀说:“我很想你们,想过很多次,但是不联系你们,是我唯一可以寻找回原来自己的方式。”
何时回过神来,擦了擦眼泪,让林小枝左右转了一圈,发现头发短了,瘦了,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精神,不过脸上的皮肤粗糙了许多,还长了许多粗细不均的红血丝。
何时赶紧拉她坐下,以便她们更好的聊天。
“快说说,你去了哪里?对了,你回来,王盟知道吗?你怎么知道我开店了?”何时是个性格内敛的人,但是见到两年未见的朋友,没有任何生疏感,就像炮竹一样噼里啪啦的问了一串子问题。
林小枝笑了笑说:“何时,你变了,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两个人没聊几句,就看到一对情侣走了进来,何时上前招呼,主动帮女孩推荐适合她身材的衣服,还把服装搭配说的头头是道。
林小枝看着何时,她发现她不曾真正的认识过她,那时候的她没有主见,说话轻轻柔柔,那就是个养在温室里的公主,而现在的她更加的自信,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举动,都在自主而散发着一种美,林小枝不知道这种特殊的美是什么,但知道何时现在过得很幸福。
送走那对情侣之后,何时走到林小枝身边敷衍两句,说他们纯熟闲逛,只看不买。
然后又拉回正题,继续让林小枝讲讲她的故事。
屁股没做热,又有熟客进来了。林小枝示意何时,让她先忙,她在店里先转一转。
这家服装店面积大概有一百多平,屋里装置了几台收银机器,结账完全不用人工操作,屋里收银台的电脑完全成了装饰,雇佣了一个店员,隔三差五的过来帮忙,这些都是之后何时告诉她的。
林小枝在店里环顾了一圈,都是些比较赶潮流的衣服,很漂亮,她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待在店里真有几分寒颤。
还好,她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姑娘,不会过度在意妆容,在意别人的看法,这两年发生的事,让我剥离掉了原来的自己,她已经是个成熟独立的女性,只为自己为活。
她从双肩包里,取出来一本书,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无论任何时候,她对文字都是真挚的,对阅读是渴望的,那里面的世界,常常让她忘记身在何处。
“小枝,你联系王盟了嘛?”何时去储物间取货,又扯着嗓子问她。
“还没有”林小枝合起来手中的书说,似乎在等待着何时继续说什么。
何时动作非常娴熟,结账,打包,开票,又露出职业般的微笑说:“慢走,常来。”
顾客试过的几件衣服,她拿到了收银台整理,林小枝走了过来问:“她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她快要结婚了?”何时慢吞吞的,又支支吾吾的说着。
“那是好消息,这个姑娘,挑来挑去的,总算遇到合适的对象了。她还在桂林嘛?”林小枝热切的看着何时。
何时突然像犯了错一样,似乎觉得挑起这个话题很不合时宜,于是又转身去整理其他架子上的衣服。
林小枝不好在追问什么,静静的看着何时,看她依然在忙碌,便觉得自己实在是打扰,就离开了。
两年的时间,这个城市变化真大,多了许多的商店,路边树上的枝条挂满了小彩灯,闪一闪亮晶晶,将这个城市装扮的像个性感的姑娘。
林小枝有些怀念这里,她更加怀念曾经在一起的她们,还有他。
何时骂她没有良心,没有错,这两年来除了跟父母报声平安,她几乎切断了一切联系,刘畅找了她很多次,打电话,发短信,耍酒疯等等,只要又能够逼迫林小枝现身的方法,他都试了。有些事她是知道的,后来就不知道了。因为她扔掉了原来的联系方式,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林小枝走在马路上,她多么希望能够遇到一次刘畅,可是遇到了说什么,相视一笑,还是泣不成声,是假装没有看见,还是重归于好。她不知道,如果刘畅热切的祈求她,回到他的身边,她该怎么办,如果刘畅已经结婚了,她真的能够接受吗,她不知道,脑子里浮现了各种各样的画面。
不知道为什么,她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他们曾经喝过的奶茶店,有一次她耍赖,让刘畅大庭广众之下,背着他她走,把刘畅羞的满脸通红。
她点了一杯蜂蜜柚子茶,店里都是一些小年轻的新面孔,街上也皆是陌生人,两年,她的世界真的变了。这种陌生感让她有些难过,可是这明明又是她想要的结果,现在果真如此,又是如此的难以接受。
林小枝第二次来到何时店里,是下午五点。
她这次来,是要求何时请她吃饭,上次走的太过于匆忙。还没等林小枝开口,何时就焦急万分的自责起来:“上次忘记留你电话号码了,我找了几条街,都没找见你。这次一定要留上。”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里拿过来林小枝的手机去拨打自己的电话。
林小枝笑笑说:“你们的手机号我都没有了,还好家里的本子留着你的电话,不然怎么联系上你呢,对了,王盟还在桂林嘛。”
何时迟疑了两秒说:“没有了,就在A市呢。”
“你赶紧把她叫出来,我们终于可以像原来那样经常聚会了。”林小枝迫不及待的催促着何时。
“她现在是个大忙人,哪顾上跟我联系。”
“怎么,你们两个吵架了?”
何时摇了摇头说:“不管她了,我们去吃饭,国贸360那开了一家烧烤店,超级好吃,要不要尝尝。”
林小枝被何时诱惑的表情逗笑了,两个人非常默契的跨在一起,将店面扔在了身后。
吃烧烤,必须要配酒,有酒有肉,这才是人到中年该有的状态。
整顿饭,何时很少提到王盟,林小枝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既然她回来了,她希望能够帮助她们重归于好,她让何时找到王盟电话,何时死活不肯,但是拗不过林小枝强硬,于是把手机递了过去。
“何时,你终于肯主动联系我了。”电话那头,既激动又惊喜。
“快说,你是怎么惹我们家何时了”
“你是谁?小枝,是你吗小枝?”
“怎么,才两年的时间,你都听不出来我的声音了。”
“我,天呢,你......你在哪里?”
“我在国贸360里,炙热烧烤店,赶紧过来。”林小枝没等王盟回复,就挂断了电话,她笃定的相信她们之间的关系,她一定不会拒绝。
半个小时左右,王盟赶了过来,画着精致的状,穿了一件绯红套装,整个人不仅漂亮而且很有气质,走到哪里都让别人挪不开眼睛。林小枝迎上去拉住她,坐在了自己身边。
王盟显然很意外,甚至有些紧张的问:“你什么时间回来的,也不联系我。”
林小枝看了看何时说:“好了,不要在埋怨我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以为我可以切断所有的关系,但是唯独对你们不行,你们是我最好的闺蜜和朋友。”
王盟抱了抱她,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她看了看何时,何时闷着头吃菜,也不吭声,甚至不愿意跟她多谈一句话。
林小枝让服务员增添了一副碗筷,又多要了两瓶啤酒,又跟王盟确认了一下是否够喝,看样子真的想一醉方休。
林小枝打趣的说:“喝醉也没事,听说你快要结婚了,一会让你未婚夫来接你。”
何时看了看王盟,她想看王盟怎么接话,王盟笑笑说:“他每天都很忙,今天也有应酬,如果喝醉了,我只能睡马路了。”
“说说,他是做什么工作的?”林小枝好奇的问。
“他是一家上市公司的副总,人比较细心,对我比较好,小枝,我们到了这个年龄,不就是想找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吗,是不是”王盟对着林小枝说。
林小枝点了点,她发现何时眼里尽是嘲讽。王盟一直以来交往的对象,非帅既富,难道她做了别人的小三,应该不会,她是个有原则的人,不会为了金钱放弃自己的底线。
“对了,你是辞职了,还是原来的工作调回的?”
“嗯,辞职了,想离......想离你们近一些。”王盟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了话,林小枝从来没有见过王盟这样,那个活泼开朗,嘻嘻哈哈的姑娘,似乎又难言之隐。
毕竟都是成年人,每个人都有别人无法窥见的秘密,一个成熟的女性就是不将自己的价值观套在别人身上,林小枝不就是这样的姑娘嘛。
“不要总说我们了,你说说你自己。”王盟拉着林小枝的胳膊说。
何时也几乎异口同声说:“是啊,快说说你,你去了哪里,现在的皮肤看起来长了高原红,还有红血丝。”
“你们见过我的小姨吧”林小枝说着看了看她两。
她们两个也非常默契的点了点头。
“她们都说,我小姨一辈子未嫁,我常常在想,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女人放弃婚姻,独自生活。我离婚后,整个人的状态非常不好,妈妈每天以泪洗面,小姨也心疼的不行。”林小枝说:“小时候,我妈妈上班,小姨负责带我,小姨上班,妈妈带我,她几乎跟我妈妈一样,她们都一样的爱我。”
林小枝说着说着陷入了回忆。
小姨终于说出了埋藏已久的秘密,在她21岁那年,她嫁给了一个当兵的人,结婚三天,那个男人接到命令支援前线,这一走就是一辈子,再也没有回来过。
公婆年迈,她一边负责照料,一边通过原来的战友关系打探,希望能够听到一丝关系他的消息,至少让她知道是死是活,也就够了。
但是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