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食物相依为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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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股翻腾上升的热气缓缓荡漾开时，屋子里弥漫的是各色豆子由生涩到软烂的味道。红豆、绿豆、黑豆、黄豆、薏苡仁……这样率性的搭配，像是为食物制造一场猝不及防的相逢，而后来一场水与火的洗礼，让味蕾去见证它们的永恒。我一个喜欢独处的人，却并不是那么喜欢让我的食物同样孤独存在着。即使它们时常被称作“黑暗料理”，我也甘愿它们短暂的一生在我手下能有不同的演绎。

背着第一口锅离开学校的时候，已然是个大人，虽然扛不起生活的大旗，但是撑起独居的生活也是绰绰有余。夜幕如约而至地降临，窗外仍旧车水马龙，喧嚣四起；窗内油锅滋滋，菜香四溢。与食物相伴的日子，足够安静，足够从容。 无论多么匆忙的早晨，我也极少落下一顿早餐。“午餐可以将就，晚餐可以省略，早餐一定要吃”，这个几近固执的观念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形成的，或许是课堂上某张关于胃溃疡的照片，或许是珍惜因为饥饿而无效率的时间……总之，早餐从不缺席。它并不需要多么奢华，一碗清粥，一个馒头，足矣。闲暇的傍晚，熬一锅五谷杂粮粥，当晚喝一半，第二天早上再喝另一半。因为是一个人分量的小锅，所以并不会太多。最开始熬粥，放第二天早晨总是会变得很稠，但是再加水煮热就没有味道了。于是便明白要头一天要多放水，第二天就刚刚好，如果很稀的话就再加入即食燕麦煮在里面，总是能调到一个合适的粘稠度。当然，久而久之还是觉得现熬的粥最好喝，但我总是觉得每次花时间熬粥只吃一顿很不划算，所以就只能这样了。酸奶拌馒头，这个无意间发现的吃法总是被朋友嘲笑，而我却自得其乐，津津有味。超市的馒头总是几个馒头组合在一起卖，没有冰柜的夏天，一个人总是吃不完，扔了又甚是可惜。怎么办呢？那就是馒头每顿都蒸热一遍，这样前一天上午的馒头可以留到第二天早上，即使是在炎热的夏天。要吃的时候，拆一盒酸奶抹在馒头上面，味道很不错。

自制韭菜鸡蛋饼，额，火腿切得粗

菜市场永远是个永远不乏生趣的地方。古龙也说过：一个人如果走投无路，心一窄想寻短见，就放他去菜市场。家乡的菜市场逢双日才开，单日就相对歇着。逢双的日子，人们从四里八乡赶来，庄重准时得如同参加一场既定的盛会。或者说它本身就是一场盛会，食物的盛会。鸡鸭鱼兔活蹦乱跳，瓜果蔬菜鲜翠娇艳，。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顾客也是讨价还价。起得早的挑好的，起得晚的买差的。逢双的日子总是暗含一种竞争。物质相对匮乏的地区，人与人，人与生活，总是有着无形的较量。在这样的竞争较量中，食物和人共同进化，永远保持一股向上积极的活力。酸甜苦辣，多么朴素的四个字，却高度概括了饮食生活的全部，其中又可调和出千万种滋味，对应着世间百态。城市拥挤狭隘的菜市会被年轻人嫌弃，超市的生鲜总给人感觉缺乏生机。即使如此，长久地生活在一处，你也自然而然地形成一种辨别的本事。巷末的生切面店总有满足你需求的各种面食；楼下老头卖的豆腐，又白又嫩；阿姨包的抄手，个大味足，下班稍晚的中午，顺路买上一份，总是特别满足。同样的，附近几家超市货架上的陈列你也如数家珍。甚至，你知道什么时候折扣的食物在实惠的同时又保证质量；哪家的菜更新鲜，哪家的五谷种类更多，哪家的鱼肉更鲜活。一个人待得乏闷的时候，出去走走，最后也总是能绕到附近的菜市与超市。这种奇妙的吸引对于我而言至今也是个未解的谜题。红色的番茄可以做番茄炒蛋，酸汤丸子，犯懒得时候，就把它切片撒上白糖，也是一道酸甜开胃的小菜。绿色的四季豆，配上本地的土豆，加上腊肠，焖一锅饭，总是格外的香。紫色的茄子，或炒，或蒸，或煮，或炸，肉末茄子，凉拌茄子，茄饼，盛上一碗米饭，香气四布。于我而言，捯饬食物似乎比玩游戏更加有趣。比如，深夜写东西的时候，写着写着就会突发奇想地想做紫薯饼，就算已经是个接近睡觉的时间。面粉，紫薯必不可备。用牛奶和面味道应该会更好些吧，于是倒牛奶在里面。吃剩的半根香蕉可以做个香蕉馅，于是捣碎了香蕉放在旁边。最后做出来的是什么呢？是一锅糊住的紫色面糊，哭笑不得。只得默默收拾狼藉的桌面，第二天清晨还得自己消耗掉这失败的产物。也许它并不能给我带来味觉上的享受，但这个过程却是一种快乐。当然，多数时候的尝试并非这样糟糕。韭菜鸡蛋饼以及红豆玉米饼就是很好例子，因为它们能得到朋友们更多的赞誉。

当晚失败的产物

其实味道不错

一个人的饭最不好做，量的问题是最难把控的。饺子皮总会多出几张，有时候一锅粥我能喝三顿，蒸一锅米饭，米少水少总不好吃，多了又吃完，馒头总是剩着。我不愿意轻易扔弃我的食物，除非它们真的坏掉不能吃。它们是最忠诚的伴侣，任你切割，不做反抗。如此的不离不弃，怎能叫人不感动呢！于是我想方设法的让它们继续存活下去。在繁多的美食帖子里面，有千百种让它们华丽转身的方法。饺子皮做的豆腐福袋，锅贴，煎饼，甚至还有饺子皮做的披萨。馒头挂上鸡蛋液，煎馒头片，炒馒头，烤馒头。剩下的米饭嘛，当然就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炒饭，汤饭，不一而足。这些简单便捷的做法，既解决了食物过剩的问题，又推陈出新，一举两得。倘若周末清闲，我时常会试试，如若犯懒，将就着早上的馒头，中午稍稍加热又吃一顿。

酸汤丸子米粉

酸汤丸子米粉

日本电影《小森林》里，桥本爱追溯着母亲的记忆做饭的情节总让我感同身受。曾经被我嗤之以鼻的琐碎家务，如今要我亲力亲为，还好，与生活和解之后，我已全然接受，并且乐在其中。我开始想念母亲做的饭菜，并好奇她的“独门秘诀”。我煮的芋头永远没有她煮的软糯，干煸四季豆我弄得半生不熟，包饺子也是去年才学会，蛋炒饭炒不出她做的那种粒粒饱满的感觉，泡菜做不好，醪糟更是不会酿……当我想要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的时候，电话那头已经没有了可以接听的人。虽然我也可以直接去买现成的，但我就是这般固执折腾的人，凡事喜欢先做个尝试，不撞南墙不回头吧。单过的节日，因为有了食物的陪伴，所以生出许多温暖。清明的艾蒿团子，端午的鸭蛋粽子，中秋的月饼，元宵的芝麻汤圆，总让人满怀感恩之心。至于春节，别家是人与人的团聚，于我而言，就是与食物的大团聚了。

炒饭永远如此鲜艳

一个人生活，看似孤独，却又潜藏无限的可能。与食物相依为命的日子，足够幸运，足够温暖。

总能找到一处安静看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