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锁凰孽》轩辕子离 顾凉月

宗人府大牢。

往日歇斯底里尖叫的囚犯今夜都特别安静,充满着腐烂气味的地牢里,只有最深处的一间牢房有些光亮。

“啪!啪!”

接二连三的鞭声不断响起,空气里有淡淡的血腥味。那带着倒刺的鞭子打人应是极疼,却听不见半分呻吟之音。倒是施刑之人格外激动,尖叫着怒骂道:

“还是不肯说实话是不是?顾凉月,你不要以为曾经主子给了你王妃的名分,如今就不会杀你!我告诉你,今天就算你死不承认,主子也必然不会放过你!”

木架上的女子青丝散乱,满身都是血迹,低垂着头也看不清容颜,闻言也只是淡淡地笑了一声。那音色凉薄,似讽似嘲,却也半点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你!”施刑的女子大怒,抬手就要继续挥鞭,却被旁边的男子抓住了手腕。

“练姣,先停一下,你这样打下去,王妃会受不住的。”青玦皱眉看着顾凉月那一身的伤,忍不住摇头道:“主子只让审问,暂时还没有要杀王妃的意思。”

“王妃?”练姣冷哼一声:“你还叫她王妃?当初主子封她为妃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主子已经顺利登基,她要是老实,也许还能入后宫。可是她居然害死三王爷一家,青玦,你还叫她王妃?”

青玦沉默,不禁又侧头看了架上的女子一眼。

一年多了,他其实已经把顾凉月当半个主子看待了。虽然主子娶她为妃只是为了避免先皇赐婚,也是因为顾凉月是最忠诚的杀手,方便行动而已。可是这一年之中,顾凉月着实帮了主子不少的忙,几次差点死掉。虽然现在证据确凿,说她是害死三王爷一家的凶手,但是其实,他是不信的。

三王爷是主子最尊敬的哥哥,顾凉月根本没有理由出卖三王爷。这一年来明面上顾凉月是王妃,实际上却还是很好地守了属下的本分,没有逾越半分。她的性子太凉薄了,从来不去争取,也不能怪主子总是无视她,甚至这次只是有了嫌疑,主子便一点犹豫也没有地将她打入地牢,完全没有念及一年的夫妻情分。

“好了,练姣。”一旁的白钰也忍不住开口:“光打也问不出什么,你打一天了也不见她开口说话,还不如好生问问。”

练姣冷冷地看了旁边的这两人一眼,鞭子一甩,嘲讽地道:“你们该不会也被她那张狐狸脸迷住了罢?”

白钰狠狠地瞪她一眼,转头看向顾凉月问:“总归主子也是不会放过你的,凉月姑娘,你不如告诉我们,为什么要出卖三王爷一家,导致他们惨遭灭门之祸?”

架上的女子许久才缓缓抬头,一张皎皎如月华的容颜慢慢清晰起来。黛眉不扫,脸色惨白,脸庞虽然极美,此刻也是脆弱得不成形状了。一双黑色的眼眸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看向面前的三个人,干裂的嘴唇慢慢吐出三个字:

“我没有。”

练姣气极反笑,又是一鞭子打在她的肩上,狠狠地道:“你没有?信是你去送的,能看见内容的也就你一个,中途没有什么差错,为何就让先皇知道了那件事?枉主子那般信任你,顾凉月,你可对得起主子?”

撕裂般的疼痛混着皮肉破绽开的血腥味,顾凉月皱了皱眉。

疼痛对杀手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可是不得不说,练姣不愧是最会用刑的人,专挑同一处打,这会子她肩上可能连骨头都怕是能看见了。

月光很暗,透过锈迹斑驳的铁窗照进来,倒显得分外凄凉。前一天,她还正为那人登基而高兴,后一天,便被人诬陷送进大牢,可真是造化弄人。

也罢也罢,命是那个人救的,答应了报恩,便不能有怨言。她没有出卖过任何人,他如若不信,拿了她的命去也就罢了。总归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乌压压的云挡住了月亮,鞭响之音时断时续,整个大牢一片阴暗。但是直到最后,那名唤顾凉月的女子也再没说过多余的话。

而与之相对的,天启朝京城皇宫里,明轩帝正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宫灯高燃,手边的一堆折子已经让他忙了将近四个时辰了。

朝代更替非一朝一夕,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总之不论过程如何,如今这天启的江山是在他的手里了。总要先彻底整理好根基,才能把这帝位坐得长久。

“皇上。”芍药将一盏茶放在帝王手边,轻声提醒道:“时辰不早了,您也早些休息。”

帝王淡淡地“嗯”了一声,一边拿朱笔圈着折子一边端起茶抿了一口,哪知这茶水刚入口,便让人皱起了眉。

“芍药,你茶艺退步了。”放下茶盏,帝王轻哂了一句,终于抬起头瞥了瞥这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侍女,有些打趣地道:“莫不是刚搬进皇宫不习惯,还得去王府里泡茶才顺手些?”

芍药闻言,眉梢微动,抬步走到御前跪下,一张俏脸不卑不亢,却很是恭敬地低头道:

“奴婢久疏茶艺,还请皇上恕罪。明日奴婢便去选几个精通茶艺的宫女到御前伺候。”

“姑姑哪里的话。”帝王没有说话,旁边的总管太监四熹倒是笑着开口道:“芍药姑姑的茶艺当初在王府就是出了名的好,还能有谁比你更精通?姑姑是一路伺候着来的,茶艺又怎么突然生疏了?许是皇上今儿批改奏折太过劳累,所以尝着茶不一样罢了。”

四熹是服侍先皇的老太监了,说起来还是看着新帝长大的,为人厚实,也懂变通,明轩帝登基所有的宫人都替换了,这乾元宫里也就他一个人被留了下来。虽然是唠叨了些,但是也能体会帝王心意,对于一般比较少言的新帝来说算是很好的一个帮手。

芍药低着头没说话。

是的,一年以前她的确是王府里茶艺最好的一个。可是自从……

罢了,不提也罢,一想到那清冷如月的女子,她心里就一阵疼痛。关进地牢已经一天了,皇上居然问也没问一声,当真是太凉薄。

不过就算她为凉月抱不平,也是半分不敢在帝王面前提的。天启朝的新帝、轩辕皇室的五皇子轩辕子离,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的美玉冰公子。自古靠自己的手段登上王位的人,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即使她已经跟了他十多年,即使她得他信任,再怎么样,君主始终是君主。

“你起来吧。”帝王淡淡地道了一声,侧头看了那茶盏一会儿,突然漫不经心地道:“可能是你今儿个没用露水泡的缘故,下次还是用你以前用的秋露来泡罢。”

芍药抿唇,站起来又屈膝应道:“是。”

朱笔一顿,红色的朱砂在奏折上沾污了一小块。明轩帝抬眸,深不见底的黑曜眸子直直地看向下面站着的芍药,周围的空气迅速冷了下来,浓浓的威压毫不掩藏地充斥了整个大殿。

尽管是见过多次帝王发怒的样子,但是轮着自己还是第一次。饶是再冷静,芍药此刻背上也是汗湿了。早知道是瞒不过的,只是以前帝王从未在意过这些事情,也就没有发现,压根也就没有问过为什么一年前她的茶艺突飞猛进。如今这也算是天意,明轩帝真若问起,她不能欺君,也就不用遵守对那女子的承诺了。

“秋露煮茶,好一个芍药姑姑。”明轩帝放下朱笔,拿起茶盖轻轻敲着,富有磁性却充满杀气的声音在大殿里静静回响:“朕喝的茶向来都是泉水煮的,你的秋露用在哪里了?”

芍药重重一跪,膝盖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砸得闷声作响,倒把四熹公公吓了一跳。芍药是明轩帝的心腹啊,早在王府就恩准了不用行大礼,如今这样重地跪下来,怕是……事出有因。

明轩帝静静地看了芍药半晌。她脸上还是那样平静,眼眸里却有一些压抑不住的情绪,就像只等待缺口的山洪,急急地想要爆发出来。

芍药做事向来稳重,也识大体,待人有礼而疏离,从来不曾有如此强烈的情感。此时他初登基,江山刚稳,会有什么值得她这样激动?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张如月凉薄的脸,明轩帝剑眉微皱,冷峻的脸上划过一丝恼恨。

“你是想告诉朕,这一年来的茶都是假他人之手是么?”

芍药看着地面,抿唇道:“奴婢该死。”

自从凉月姑娘入府之后,每次执行完任务,她都习惯给当时还是五王爷的轩辕子离泡一盏茶,央她帮她送去。凉月姑娘武功很好,茶艺竟然也是相当的出色,主子当时只喝了一口,便赞她茶艺大有长进。凉月姑娘又不让她说出实情,以后的茶,干脆就都是由凉月姑娘来泡了。

一年的时间不长不短,不足够主子记住一个人,倒也好歹让主子记住了那一缕茶香。

明轩帝凉凉地看了芍药一眼,一言不发地起身,往外走去。四熹公公看着芍药还跪着,帝王偏偏走得又急,正左右为难呢,便听得有低低的叹息传入耳里:

“公公快去,若皇上去的是地牢,烦请公公告诉皇上,凉月姑娘暂时还不能死。”

第二章

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

四熹顿了顿,有些意外地看着芍药。

以她的性子居然帮人说话,而且帮的还是早已废掉的王妃。以前也未曾听说她与那位顾氏有什么情谊,如今那人也身在牢狱,罪名确凿。这种情况下芍药实在没有必要蹚这趟浑水。

“杂家只有尽力了,主子们的事……唉。”四熹摇摇头,跟着帝王往外走。

新帝登基的之前,三王爷轩辕子都一家是以谋逆罪被先皇诛杀的。明眼人都知道三王爷无心帝位,只是为了帮助新帝而已。但是有通番的书信被揭发,先皇为了保住新帝登基,只能牺牲了三王爷。

新帝登基之后也没有再提及有关三王爷的事情,到底是谁出卖了三王爷也没有查证。只是原来的五王妃顾氏被以不贤之名休弃,没有随新帝进入后宫,反而是被打入了地牢。这其中的恩怨怕是也只有当事人知晓。

至于赐死顾凉月……四熹沉默,他只在当初五王爷成亲的时候见过那位姑娘,虽然看起来冷冰冰,但是同其他女子比起来,倒是个难得的好主儿。

大殿的门缓缓合上,芍药依旧跪着,听得圣驾的声音去得远了,她才终于跪坐了下来。

她效忠的人从来只有主子一个,王府里那么多女人她也从未私心过谁。只是顾凉月,这一年里所有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这个女子是真心对主子的,所以她不能死,至少不能这么冤枉地就死了。

天启元年,随着轩辕子离登基而搬入后宫的妃嫔们正在各自的宫里欢喜不已。从侍妾或者侧妃一下子升为后宫主子,这种喜悦当真是很浓烈的。

“在本宫看来,封妃不封妃的倒是其次,那个人没能进得了后宫,才是真的大快人心。”

筵曦宫里,封位良妃的赵氏正坐在榻上与人谈笑,昔日的侧妃装束如今都换作了妃位华丽的规制,朝天髻上的飞凤步摇随着她的大笑而乱颤,耀眼夺目。身边坐着的是孙嫔,很是得体地陪着笑,轻声道:

“听说圣上当初封她为王妃也只不过是为了回绝先皇的赐婚,那人家世背景什么都没有,不废了她,难不成还真的迎进正宫么?”

“是呢,本宫向来就看不惯她那个清高劲儿,如今终于眼前清净了,实在是痛快。”良妃又笑了几声,似乎是想起了以前很多的事情,眼神时而怨毒,时而愉悦。手里的锦帕都被绞得皱了几番。

孙嫔是最后入府的,很多事情都不知道,看着良妃这神情,当下便挥手退下了身边的几个宫女。待良妃情绪稍稍收敛些了,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妹妹服侍圣上的时间短,姐姐是最早入府的。今夜估摸着也都难眠,也不妨告诉妹妹一些以前府里的趣事儿,也好消磨消磨时间。”

良妃冷哼一声,捏着锦帕擦了擦嘴角,曼声道:“趣事儿是多了去了,当时最招先皇疼的咱家王爷封了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为妃不就是最大的趣事儿么?”

“朝里刚传出先皇要指重臣之女给王爷为妃的风声,王爷就带了个庶民女子回府,说是那人救了王爷一命,要封为王妃。其实呀,还不就是王爷不想娶有权势人家的女儿,所以找了个没身份的人回来替么?哼,别人看不出来,本宫可不糊涂,王爷怎么会平白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孙嫔低头听着,眼神深沉不明,语气却是充满了好奇:“封庶民为妃,等于放弃了丞相一方的助力,圣上为什么会这样做?”

“你果真是闺阁里呆久了,都不问朝事么?”良妃摇摇头,冷哼道:“重臣之女一旦娶了,是能轻易废的么?皇上心里有人,自然是希望那人将来坐国母之位,又怎么会平白给她添拦路石呢?咱们的陛下,可是深情了。”

“可是当年先皇怎么就真的允了呢?”孙嫔有些疑惑:“照理说当初大皇子与圣上相争,先皇又偏爱圣上,应该是不会允许圣上娶庶民的才对。”

“谁知道呢,当年圣上带了那贱人进宫去求见先皇,谁也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先皇最后到底是允了。”良妃摸了摸自己腕上的玉镯子,眼神幽幽地道:“这些帝王之争,背后多的是手段,先皇总是宠着圣上的,不然也不会把三王爷……罢了罢了,总之现在是太平日子了,咱们这些女人也不该妄议个什么,你能晓得一些大概也就是了,没必要凡事太透彻,累!”

“姐姐说的是呢,妹妹向来不问世事,倒真是什么也不懂,愚笨得紧,多谢姐姐提点。”孙嫔颔首道:“往后在宫中,也得多靠姐姐照顾了。”

“什么照顾不照顾呢。”良妃轻笑一声站起身来,抚了抚衣裙上的褶子,看向孙嫔的脸道:“本宫服侍圣上久了,难免哪天被厌倦。新人一个比一个娇艳,孙嫔你也是花一样的好相貌,这后宫的恩宠向来说不准,指不定本宫哪天还要靠你照顾呢。”

闻言,孙嫔连忙神色慌张地起身,朝良妃跪了下去,惶恐地道:“娘娘言重,圣上是念旧情的人,日子越久只会更加疼惜娘娘。新人再娇艳也比不得娘娘同圣上患难与共的情谊啊。嫔妾蒲柳之姿,自然更是不敢与娘娘争辉。”

良妃看着孙嫔深深低下去的头,发髻上几根景泰蓝的簪子素净又大方,姿态是恭敬得很,当下便笑道:“你怕什么,起来。有什么敢不敢的,本宫要的就是你争辉。女人多了,圣上的心神难免散了去,与其给别人得了便宜,倒不如让你来。”

孙嫔一顿,接着又朝良妃行了一个大礼,不骄不傲地微笑道:“嫔妾多谢娘娘栽培。”“省了,起来吧,时候也不早了。”良妃看了看外面,皱着眉头喊了一声:“来人。”

筵曦宫的大宫女明兰进了来,屈膝行了礼:“娘娘,奴婢在。”

“皇上今儿个不入后宫么?”

明兰顿了顿,看了良妃身后站着的孙嫔一眼,低声道:“回娘娘,皇上没有进后宫,是……去别处了。”

听得皇上没有进后宫,良妃的眉头才松了松,理着衣袖漫不经心地问:“那是在御书房还是乾元宫?吩咐小厨房炖些补品,本宫去看看。”

明兰犹豫地看了看自家主子,喃喃道:“也不是……皇上他……”

良妃瞪了明兰一眼,不耐烦地道:“有什么好支支吾吾的?快些说,别误了本宫时辰。”

“奴婢该死,皇上他……去宗人府了。”

孙嫔一惊,良妃更是一顿,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你说皇上去哪儿了?”

“宗人府……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娘娘息怒啊!”看着良妃突然凶狠起来的目光,明兰赶紧跪了下去,一个劲儿地磕头,急忙道:“本来皇上在乾元宫里改折子呢,也没见谁进去过,有人说是芍药姑姑说了什么,然后皇上发了怒,直接往宗人府去了。”

孙嫔连忙上来帮良妃顺着气儿,宽解道:“姐姐莫怒,那牢里的终究是个快死的人,没什么好担心的。圣上是怒着去的,又不是别的什么,可别气坏了身子。”

“在牢里也能勾人,那贱人果真是好手段。”良妃捂着胸口,好不容易才顺了气儿:“芍药姑姑总是偏心那贱人,这么多年也不见她帮过谁,可气的是这宫里谁都动得,芍药的地位可是比这些后宫妃嫔还稳固,皇上怒她也照旧不会怪罪她,气死旁人也没用!”

“姐姐息怒吧,明兰姑姑也快起来。与其在这里跪着,还不如出去打听消息。”孙嫔一边扶着良妃的手,一边朝地上跪着的明兰柔声道:“牢里那边也让人盯着罢,总能宽点心。”

明兰有些讶异地抬头看了孙嫔一眼,又小心翼翼地看向良妃,见自家主子没有反对,便磕头起身,默默地退出去了。

良妃性子泼辣,难得有人能左右她的心思,这孙嫔想来也不简单。明兰揉了揉膝盖,招了几个小太监来,吩咐几声,便打发他们出去了。

另一边,明黄的龙辇已经停在了宗人府门口,帝王下了辇,径直往地牢而去。

牢房里,练姣已经打得累了,架上的女子也已经昏死过好几次。看着练姣气急败坏的神色,凉月轻轻摇了摇头。

只会一味发泄,不懂得如何用技巧取得自己想要东西的人,是不会成功的。练姣性子直,恐怕以后在宫里的路也难走。她也算是真心对待那人的人罢,可惜了。

意识有些涣散,肩上的伤已经彻骨,另外两个人都已经转过身去不忍再看。凉月觉得,今夜可能就是自己最后的夜晚了。

那个人的恩情,这一年,也算还完了罢。说到底,她不过欠他一条命,现在,也要还了。真的是两不相欠也好。

最后抬眼,凉月想再看一眼窗外的天,却不想,抬头入目的却是一片明黄色。

嗬,真的是她出现幻觉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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