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过丫鬟,做过侍妾,是古代最有才华的妓女。
她能在青楼里弹琴卖笑,也能和文人秀才吟诗唱和。
她有蔡文姬的倾世才情,更有梁红玉的爱国气节。
虽曾从事低贱的职业,心中自有高尚的情操。
她是令人敬重的妓女,她叫柳如是。
“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辛弃疾《贺新郎》
柳如是是浙江嘉兴人,出生在一个困苦的家庭,生活的残酷把她从女儿变成了商品,几经转手,最后踏入了妓女这一行。
古代的妓女也分等级,只有色相,靠妩媚妖娆和胭脂水粉讨生活的是最低等的,只能叫做娼;
精通琴音曲律,能赏诗评画,有才艺有艺术欣赏能力的才能算是妓;
更高等的除了不但要有欣赏能力,还要有创作能力,能与才子秀才相唱和,与达官贵人打交道,受人尊敬,做到这一步已经可以算是交际花、名伶。
柳如是被江南名妓徐佛收为养女,在徐佛这里学会吹拉弹唱,读书写字,具备了歌妓该有的基本素质。
及至她十四岁的时候,被周家买走当了周老妇人的丫鬟,很得老夫人的欢心,很快周道登又看上了她,于是她成了年逾花甲的周道登的侍妾。
大柳如是四十多岁的周道登经常把她抱在膝头教她诗词文赋,两人更像是爷爷和孙女。
女人无论到了什么年龄,吃醋的本事都不会减弱,周道登对柳如是的溺爱令周道登的老婆们醋意大发。
周道登死后,她的妻妾们几乎要把柳如是分吃了,幸亏周老夫人阻止,柳如是才没被周道登的妻妾们报复,只是被赶出了周家。
离开了周家,柳如是流落松江,没地方可去,于是回到了青楼重操旧业。
在周道登家的这段时间里,柳如是学会写诗填词赋文,这时的她出落得亭亭玉立,也更有气质。
这让她有了告别底层人士圈子的资本,她已经不用等着别人选择她,有了选择别人的权利,而且也从低级的肉体关系上升到了更高层次的精神交流。
冬日泛舟
柳如是
谁家乐府唱无愁,望断浮云西北楼。
汉佩敢同神女赠,越歌聊感鄂君舟。
春前柳欲窥青眼,雪里山应想白头。
莫为卢家怨银汉,年年河水向东流。
柳如是时常女扮男装,与几社、复社、东林党的一些文人往来,谈论时势,创作诗词歌赋,饮酒唱和。
妙龄女子与风流才子之间难免会产生情愫,柳如是和几个著名文人都有过或长或短的感情经历,其中就有包括像李待问、宋征舆、陈子龙这几个,最值得一提的是她与陈子龙之间。
陈子龙被后世誉为明代最后一位大诗人、明代第一词人、清词中兴的开创者,而且有强烈的爱国情怀,他与柳如是两人情投意合,感情深厚。
柳如是和陈子龙同居在松江边上,填词赋文,饮酒赏花,度过了一段和谐甜蜜的幸福时光。
可惜好景不长,陈子龙的原配带人闹上门来,看过各种原配抓小三视频的朋友都知道场面会是怎样的不堪。
尽管古人女子更讲究礼仪、德行,不会像现代人拳打脚踢、撕衣服那么凶悍,但是破口大骂,诸如“婊子”、“贱女人”之类的各种难听的话肯定免不了。
这些年和各种有政治追求,具备高级文化素养的人交流相处,柳如是早已形成了自己的风骨和自尊,面对这种情形,她不堪受辱,愤然离去。
柳如是厌倦了当年青楼卖笑时低贱的生活,周道登死后被他的妻妾憎恨的经历也历历在目,尽管陈子龙对她仍未死心,她对陈子龙也怀有旧情,但她还是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陈子龙。
小至日京口舟中
柳如是
首比飞蓬鬓有霜,香奁累月废丹黄。
却怜镜里丛残影,还对尊前灯烛光。
错引旧愁停语笑,探支新喜压悲伤。
微生恰似添丝线,邀勒君恩并许长。
一个女人只要努力提高自己,不管当年是丫鬟也好,妓女也好,总不愁没有好归宿,何必为了一段感情连余生的尊严都不要?
柳如是早已名气在外,离开陈子龙后,也不知有多少风流名士来追求她,她都没有答应。直到钱谦益的出现。
钱谦益是明末清初的诗坛大家,江左三大家之一,是东林党的领袖,做官做到过礼部侍郎。
柳如是和钱谦益相识的时候,柳如是二十岁,钱谦益五十六岁。
钱谦益经常带着柳如是徜徉于湖光山色,诗酒作伴。
自陈子龙之后,柳如是的思想也完成了一个转变,从追求浪漫、激情到寻求一种安稳、平静。
她选择了嫁给年近花甲的钱谦益。钱谦益为她在虞山建造了富丽堂皇的绛云楼和红豆馆,柳如是为钱谦益生了一个女儿。
柳如是被列为“秦淮八艳”之首,除了她有蔡文姬卓越的艺术与文采之外,更重要的是她还有梁红玉的爱国气节。
在她的诗词里多数都表现出对国家时局的关心,这也是她与陈子龙情投意合的一个重要的共同点。
钱谦益在文坛上的名气更甚于陈子龙,但却没有陈子龙的爱国精神。
当明朝破灭时,柳如是选择自尽殉国,她还劝钱谦益一起跳水殉国,钱谦益试了试水,说水太冷,身子骨受不了,下不去。
柳如是坚决地向水里跳时,却被钱谦益拦住了。
面对清军,钱谦益选择了投降,去了北京。
柳如是想起抗清牺牲的陈子龙,丈夫的软弱让她感到非常地失望,她拒绝和钱谦益一起赴京,独自留在南京。
柳如是始终心怀故国,一直全力资助郑成功等反清义士。
后来钱谦益锒铛入狱,柳如是念在夫妻之恩,出面到处奔走,花重金将钱谦益解救了出来。
在柳如是的影响和劝谏下,钱谦益开始和郑成功等人一起暗中筹划复明。因为柳如是的民族气节才让降清的钱谦益没有背负那么多的骂名。
钱谦益死后,柳如是为了保护钱家产业,自尽而死,这年她四十六岁。
早年的不幸和风尘经历还有与陈子龙等人的交往中,柳如是减少了很多女性的柔弱,形成了坚强的性格。
她并非红尘中的弱柳,更像是苍松劲竹,她有自己的风骨和坚韧。
她曾经是卖笑的歌妓,却用努力改变了自己,跻身上流人士圈子,甚至名留青史。
她的才华文采令后世人赞赏叹服,清代女作家林雪称赞她的作品“艳过六朝,情深班蔡”;
她曾说:“如我身为男子,必当救亡图存,以身报国。”
她的高风亮节与爱国情怀令无数贪生怕死的高官达人为之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