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读《人间词话》译注笔记五十九

卷一人间词话本篇

五一 纳兰容若塞上作

“明月照积雪”、“大江流日夜”、“中天悬明月”、“黄（当作“长”）河落日圆”，此种境界，可谓千古壮观。求之于词，唯纳兰容若塞上之作，如《长相思》之“夜深千帐灯”, 《如梦令》之“万帐穹庐人醉，星影摇摇欲坠”差近之。

译文

“明月照亮遍地积雪”“大江日夜奔流不息”“明月悬挂在天空当中”“悬挂在长河上空的落日，显得格外地圆”。这种种境界，可以说是千古以来的壮丽景象。要在词中寻找这样的景象，只有纳兰容若所写的塞上词章，例如《长相思》的“夜色深了，只见万千帐篷的点点灯火”, 《如梦令》的“在千万家帐篷里，人们醉得昏昏沉沉，只见天上星星摇摇晃晃，仿佛将要坠落一般”，这样的景象有点相近。

笔记

王国维先生在这里说，诗里境界可谓千古壮观的有“明月照积雪”、“大江流日夜”、“中天悬明月”、“黄（当作“长”）河落日圆”。

而至之于词，唯纳兰容若塞上之作，如《长相思》之“夜深千帐灯”, 《如梦令》之“万帐穹庐人醉，星影摇摇欲坠”里的境界有得一比。

“明月”句：谢灵运《岁暮》诗云：“殷忧不能寐，苦此夜难颓。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运往无淹物，年逝觉已催。”

“大江”句：谢朓《暂使下都夜发新林至京邑赠西府同僚》诗云：“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徒念关山近，终知反路长。秋河曙耿耿，寒渚夜苍苍。引领见京室，宫雉正相望。金波丽鳷鹊，玉绳低建章。驱车鼎门外，思见昭丘阳。驰晖不可接，何况隔两乡。风云有鸟路，江汉限无梁。常恐鹰隼击，时菊委严霜。寄言罻罗者，寥廓已高翔。”

“中天”句：见杜甫《后出塞》（五首之二）：“朝进东门营，暮上河阳桥。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平沙列万幕，部伍各见招。中天悬明月，令严夜寂寥。悲笳数声动，壮士惨不骄。借问大将谁？恐是霍嫖姚。”

“长河”句：王维《使至塞上》诗云：“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侯吏（一作“骑”），都护在燕然。”

附注

（1）原稿本于“大江流日夜”下有“澄江净如练”“山气日夕佳”及“落日照大旗”三句。“长河落日圆”上有“大漠孤烟直”句。又“壮观”作“壮语”。

（2）“明月”句：谢灵运《岁暮》诗云：“殷忧不能寐，苦此夜难颓。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运往无淹物，年逝觉已催。”（据《全汉三国晋南北朝诗》上册）“明月照积雪”的宽阔景象，由“不能寐”时眼中看出。

（3）“大江”句：谢朓《暂使下都夜发新林至京邑赠西府同僚》诗云：“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徒念关山近，终知反路长。秋河曙耿耿，寒渚夜苍苍。引领见京室，宫雉正相望。金波丽鹊，玉绳低建章。驱车鼎门外，思见昭丘阳。驰晖不可接，何况隔两乡。风云有鸟路，江汉限无梁。常恐鹰隼击，时菊委严霜。寄言罻罗者，寥廓已高翔。”（同上）

（4）“中天”句：见杜甫《后出塞》（五首之二），详本编八则附注。

（5）“长河”句：王维《使至塞上》诗云：“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侯吏（一作“骑”），都护在燕然。”（据《全唐诗》第二函第八册）

（6）纳兰容若：纳兰性德（1655—1685），原名成德，字容若，号楞伽山人。满洲正黄旗人。大学士明珠之子。其先祖原为蒙古吐默特氏，因攻占纳喇部，以地为氏，改姓纳喇——即纳兰。清代满族词人。有《饮水》《侧帽》词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