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去过
十三年前的九月，我和另外两个弟兄告别了城市的喧嚣，被分配到罗平县老厂乡马米完小，在这个号称老厂“北大荒”“西伯利亚”的地方开始了教学生涯。想当初是一种失落，为什么别人都能去条件好的地方任教，这弟兄三人只能把好地方当作一场梦。现在看来，当初的点滴记录了我们成长的足迹，丰富了人生的阅历，想起这一个个有趣的故事倍感回忆的温暖。
一 锯子齿手表
2005年8月到老厂乡中心学校报到，之后开了见面会。在中小张校长的动员讲话中，也听到了急需的话语，只要下去一年期末检测不倒数就可以申请逆向调动工作。
我们三人也不当回事，立刻清点了教科书，乘坐着运书农用车就向马米进发。这是怎样的农用车呢？车厢上盖了一层脏兮兮的篷布，整辆车都是泥泞的感觉，快处于除了喇叭不响其它都会响的状态。人坐在里面摇来晃去，磕磕碰碰在所难免。越怕碰到，越紧紧抓着栏杆，越处于抓紧栏杆的紧张状态，人越容易疲惫。不知不觉还打起了瞌睡，进入了不情愿的梦乡。脑袋跟车的器官不知多少次比硬，我只略略感觉到脑袋用膨胀这种方法来表达反抗。到控嘎大桥遇上堵车，顺势也就睡熟了。睡熟的人根本没有觉察到车辆的再一次启动。凹凸不平的公路促成了我用脑袋跟车厢再一次去比谁硬，也促进了手表和车厢的抗争。天黑路远，模糊中醒来，都要问问驾驶员快到了吗？换来的是一句很准确的话“快了，明天就能到达”。听到“明天”这个关键词，总觉得一头雾水，究竟是很远还是忽悠？答案在灯火辉煌的罗平找到，相信远得不一般，只是想不通去老厂报到时就是从罗平出发。远远看到灯火辉煌的罗平县城，原来去马米因交通不便，必须从罗平绕行。身心疲惫的一车人加之饥饿难忍，就在罗平逗留一晚上了！天明登前途，独与小城别。一路经过罗平长底、富源的十八连山、富源老厂，傍晚时分终于到达听之色变的马米。灰头土脸地从篷布里钻出来，晕头转向，根本不知道老厂在何方，更不知道家在哪一个方向，唯一承认此次“被拐卖”很成功！留下了刻骨铭心的纪念品，那就是脑袋长了一个大包，手表玻璃变成了“锯子齿”！
二 亲切的新坟
要是你在黑夜里，独自一人走在田野，突然见到一所新坟，你是什么感觉？害怕？惊恐？我见到了，我不害怕，我倍感高兴，亲切！
去马米迎来了第一次小长假，国庆节放假一周。归家心切可又不知道归家的路如何走。因为到处雾蒙蒙的，还下着小雨，加之要去陌生的老渡口乘坐乡村稀少的客车。感谢李玉华老师的一路护送。因为放假后，我被安排到曲靖培训远程教育，要迟到返校两周。我很担心返校找不到方向，也就清楚地记下了路旁的重要标志。在快到下马米的路的左旁，有一所埋葬不久的新坟。旁边安放的纸马纸鹿，颜色都很鲜艳，还有坟墓上的纸棺罩，更显得耀眼，化作了路边的显目标记！甚至导致同行朋友穿着易滑篮球鞋，不小心数次摔倒爬不起来的滑石板也牢牢记住。真是摸爬滚打才坐上了来之不易的客车。全身泥泞潮湿不在话下，到罗平就直奔服装店，也迎来了老板亲切的问候:“你们去哪里踢球？”羞愧与失落交织在一起，也就随便敷衍了！
假期不长，培训更快，转眼就得返校上课！乘坐着曲靖到罗平的客车，只能到干河就下车了！久等了才勉强挤上直达老渡口的客车！可路上还几次塞车，到达老渡口天色已晚!不管怎样，迎着放国庆时下来的路走起，天下着雨，路面湿滑，走起路不是蹒跚而是前进两步可能倒退三步。怎么也无法提速，才想着打电话给学校同事来接一下自己，可电话电干了。走到下马米寨子天就黑了，不知道到达上马米的路怎么走，询问下马米村民，隐约弄懂方向。虽然他们很客气告诉，并且努力留我吃饭。因为一身泥泞而不好意思，只希望三步两步奔到学校而谢绝了。出村的小路，走着走着就没路了。也许是路边茅草太茂盛，何时龙，走到地里都不知道。快成为没头苍蝇乱撞了，不经意抬头看到很远的地方有灯光，回忆一下确定就是马米。可距离不近，脚下无路，只能瞄着灯光的方向，从梯田一步一步往上爬，也遇到许多无法攀爬的高田埂而绕行。地里到处是茂密的庄稼，伴随着无助的唰唰声，窜来窜去找不到小路。正在筋疲力尽之时，扒开一片芭蕉芋。一所新坟呈现出来，那纸马纸鹿，那坟上的棺罩在黑夜里都被我辨认得清清楚楚。当时，要是在老家见到，肯定会吓得屁滚尿流。可我只是愣了一下，平时最怕见到的坟墓反而显得有些亲切。想当初李老师送我们下来时，不是就从坟边经过吗？略一沉思，路就在旁边，还是新坟让我找到了回校的小路。回到学校，正赶上四年级孩子下晚自习了，一个个天真的面孔围上来嘘寒问暖时。我忘记了自己身上沾满泥巴，忘记了自己全身湿透，忘记为自己的狼狈丑样害羞!突然想起那让我找到小路的亲切的坟墓，心里扑通扑通开始后怕起来!
三 告别马米
山沟教书不容易，山沟上学孩子更不易。凭着一腔年轻的热血，三个弟兄使出浑身解数地帮孩子提高成绩。平日里听到完小校长的提示，好像说至少要留在马米三年才能调动。我们刻苦工作的劲头没有减，觉得跟孩子们相处也很快乐！当然也不是自己有多无私，多伟大。也是因为交通不便，很多周末都会留在学校或者跟家长交流去。有钱都难买到物品，从而每次“受贿”到孩子的土瓜白菜而倍感幸福。
一年的时间，转瞬即逝。收获到的成绩是，三位弟兄所任科目都考了全乡第二，远远摆脱了倒数的历史名次。成绩公布后，也因为完小校长原来的提示而变得谨小慎微，三弟兄悄悄地交了一份调动申请。有时也想着“官有十条路，九条人不知”，原来张校长的话肯定是忽悠人的。同时，就那么一纸申请就想调动工作肯定是笑话。作为贫困边远的山区小学，财政局亲自把学生所缺的铁床送到校来。新的学年又开始了，三弟兄老早就跑到学校，把学生床安好迎接新学年。
辛苦的一天结束了。突然接到完小校长的电话。听那口气，好像是我们欺骗了他。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我们交申请的事。一阵善意的责怪声里，开始言归正传。我们逐一记下了第二天要去老厂那边报到的新学校。真是:
电话忽闻调工作，初听消息特震动。
再看三兄劳苦样，喜上眉梢特轻松。
慌乱收物脑空白，今夜只睡生新床。
整夜畅谈无睡意，蚊虫叮咬但无烦。
消息是真实的，突然想起当年报到时的欢迎词，还真是算数的每一句话。不可能变成了现实，至少三年变成了一年，也感慨付出总会收获，靠爹靠娘不如自己坚强。世间人情冷暖甚至套路听多了，有时都怀疑起这三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年轻老师做的事是不是很可笑!但可笑之事迎来了微笑结果，只能再说一声，这是调令，这是真实的!
早起离别高兴样，心之深处张校长!
来年新生新模样，教书育人必须忙!
四 夜听鬼声
调动是一种快乐！调动也会有忧伤!虽然来到新环境下厂完小，号称老厂郊区，有背景的人才能在的地方。可每天热闹之后的校园，背景人都回去了，寂静的校园留下我孤独的背影!
住所后就是河水潺潺，白天的歌声是那么清脆响亮。晚上都会掺杂着似鸟非鸟的噪音。也用父老乡亲的说法，那好像就是鬼的叫声。鬼呀!听起来就是害怕的标志!一夜惊恐，二夜害怕，三夜可能习以为常。之后的日子还得独处，早已觉得就那么回事，甚至激发了我的好奇心，漆黑之夜不敢轻易打开房门。遇上晴天夜晚，当听到噪音时我就不自觉地从窗缝看出去，到底鬼是什么模样？一看明亮的月光下，什么也没有。有时干脆走出去躲在墙根看一看，前后左右上下都会看个遍，因为也是在害怕中观察。有一次突然的一声靠近自己的叫声，差点把自己吓傻。逃不了，干脆看个究竟，原来就是一种像鸟的东西从脑袋上飞过，只是那叫声略显凄惨!不一会儿还会飞回来呢!等到跟老前辈之类的请教时，只不过是一些收获时节常见到的一种鸟，方言叫“夜呱子”。
恐惧的心路历程也让我感觉到，东西的神秘，只因为没有揭开面纱。也不知道这种鸟究竟吓坏了多少人!心路的历程也告诉我，年轻的人啊！多吃苦并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