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谭芸
涛辉这段时间像打了鸡血一样,干劲特别大。虽然一心二用,但是主业一点都不比副业差。他主动请缨:把他的小师妹(谭芸)交给他。他激动地说,“我要把她带动起来!”
我满足了他的这一无私奉献的责任心,十分大方地给了他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他说,“三天不够呀老大,还需要带动。”我就再给他三天时间。再三天以后,他坚韧不拔的精神感动了我,我又给他三天时间。
这种情形在公司业务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小师妹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对我说,“你太纵容他了。”我笑着说,“这样干活不累呀。”
其实小师妹也只是说说而已。
在我看来,只要做好工作,其它事情都不成问题——我要狠狠地报复一下公司那条“恶法”。
渐渐地,我发现谭芸并不是冷冰冰。她越来越开心,我也很开心,我们越来越了解,旅途中对她的刻板印象就越来越模糊了。反倒是涛辉感觉越来越压抑和不自然。尤其是最后三天,他早上总暗红着脸,本来不怎么白净的皮肤色泽更深了一些,说话时隔老远都能感觉他急促而不平静的呼吸。虽然精神很好,可毕竟眼睛里是鸡血。“不该给他最后的三天,”我想,“物极必反。”
然后,我就跟谭芸搭档了三天。
一日,我和她一起做业务,我记得是去昭通卷烟厂医院后,在回招待所的路上。不知道聊到了什么话题,可能是我看到了她臂上有一颗痣,从而引发了我们之间的一些话和事。
“怎么长了这样的一颗痣?”当时我指着她的臂膀说。
她红着脸,说道:“这不是痣……他们都好奇,当时正义还嬉皮笑脸地说,‘我要去看看徐婷(和张杰一起来的女孩,我们到昭通后没几天他们就来了)有没有?我估计她早就没有了。’我就知道他不怀好意,他样子太邪性了。”说罢,谭芸又将臂膀撩给我看,“这个痣是我小时候鹤林寺的一位师父(尼)点上的,”谭芸莞尔一笑,双颊泛起微晕。
她的胳膊上有颗比芝麻粒大的痣,所不同的是,芝麻是黑的或是白的。可是那颗痣是鲜红色的,与光泽剔透的肤色相得益彰,影影绰绰。
对谭芸的这一举止言行不算在意,尽管我在异性关系上是个比较敏感的人。如果说在意的话,那也是异性散发的,微妙的、灼热的,稍有不慎就会令人窒息的气息。或者是另一种庸俗的思索——
好像是《神雕侠侣》里的情节——师姐凶神恶煞轻蔑地对师妹说:“师妹,你的守宫砂呢?!”
鹤林寺这个地方我在今年春节后和找亲家(赵家青)去过的。当时我确实去烧过香拜过佛。我甚至感觉自己还是虔诚的,当地人说,“这个寺庙很灵的。”
按照时间顺序,这是我在昭通时对谭芸的第二印象。那时她快满21岁。第一印象在大巴车里。
第三印象是在招待所里,也就是搭档的第三天吧。
我们很早完成任务回了招待所,她说,“呀——,我头好痒,老大,帮我洗头吧。”
我二话没说,就给她洗头,手指轻揉着她的头发,我心里却泛起一阵阵欲罢不能的负心感。然后就用力了,胡乱抓一通。她说,“我从来不让男孩子帮我洗头发。”
“我也第一次为女孩子洗头发。”我说。
“难怪你下手那么重。”
“哦。”
“我都没有为我的珊洙洗过头发,凭什么要轻点?”我想。
这使我想起几年前,家人托媒婆给哥哥介绍了一个女朋友,在女朋友家干了一天活,回来后就埋怨:“我们家的稻子还没收割呢,就给她家干活。”
我还是有点紧张的,怕回来的人突然撞到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尤其是周丽那个死丫头,自从我和珊洙和解后,她俩几乎每天都要联系。我觉得倒是她们在谈恋爱似的。
我很奇怪自己脸不红心不跳,由此,也证明我与珊洙咋一看是牢不可破的:是有一定约束力的,鞭长亦非不可及。我甚至不愿多看一眼,也不愿多停留一点时间。如果多看一眼,多停留一点,罪孽就多一分。
这个锅我不能背,当时我的眼中、心里只有珊洙一人。如果没有珊洙,保不定我不动心,哪怕涛辉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这些事情我跟你讲什么兄弟情谊?
搞笑的是,谭芸和珊洙竟然同一个姓。
然后我们就更加熟识了,也开些令那些正人君子们蹙额的,却不怎么伤大雅的玩笑话。
比如,大家一起的时候,谭芸给父母打完电话回来。我会问,“爸妈身体都好吧?”同事们捂着嘴笑,周丽却蹙紧眉头。
也有这样说的,“(咱们的事)你跟妈商量好了吗?”
或者这样说,“国庆节快到了,好久带我回去见爸妈?”
再或者这样说,“你考虑清楚没有,到底想做大的还是做小的?”
诸如此类。
谭芸也不在意这些。最多脸一红,假装飞我一脚。
其实,在大巴车里的谭芸还是那个谭芸。我也没想到她那么随和。据她后来说,她这次出差是换心情来的。
我们就是这样熟悉起来的,我才不管涛辉怎样抓耳挠腮,怎样“干一票大的”,或者“要把她拿下!”……这些统统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我考虑的是,工作要做好,快乐一样不能少。再说那段时间我确实是开心的。
我的表率作用使团队更加活跃起来。同事们越来越放肆,比如,张杰会对徐婷说,“……打赌吧,你输了,我亲你一下,如果我输了,你亲我一下……”正义也不甘示弱,他向张杰提出挑战:“咱们决斗吧。”涛辉会接着说,“你们先来——”
“最后不还是咱兄弟俩自相残杀?”我说。
——如此这般。
麻烦还是要来的。
几天后的夜间,涛辉拉我到楼道拐角处,对我说,“老大,我真的受不了她,她还说‘我第一次让男孩子给我洗头发’,你别笑!老大。我觉得我要疯掉了,我抓狂;老大,她身段这么细,这里又这么大,”他用手在自己胸前比划,眼里布满血丝,喘着气,像见红的公牛,“她还侧身躺在床上……你们都看到了,我心里像猫抓一样,她不应该这样对我:你们都看见了……求求你了老大,你不要和她开玩笑了;见鬼,我失眠,我无力,我痛苦……我真是受不了。你是知道的,我太喜欢她了,我恨不得为她奋不顾身、赴汤蹈火,你们一开玩笑,我胸中就像炭火一样燃烧,我恨不得打你一个大巴掌,然后烧死你。”
涛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富有哲理的鬼话,这个家伙也是见色忘义之徒,走了火入了魔。
“没出息!”我骂道。
“我是没出息,我发现自己在她面前像个奴隶。”
“是驴,”我说。
随后,我也给涛辉支招,比如上进心,曲线救国,欲擒故纵等等,涛辉还算听话。也在实践中提高自己。不过我忽略一个问题,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大巴车上时,小师妹“肆无忌惮”的捉住我的手,狠狠的掐我的指甲缝。这一举止被谭芸看见了。她后来对我说,“小师妹喜欢你,她心里太苦闷了。”
王姐说过这样的话,我把回复王姐的话又向她申明一次,她就不怎么提小师妹的事情了。还有一个事情我要说一下,我和珊洙和解的事情,除了周丽,其它人都不知道,包括小师妹在内,小师妹认为我跟珊洙已经玩完了。
小师妹苦不苦闷不知道,但我知道小师妹不喜欢谭芸。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很多印象叠加在一起,我和谭芸的关系就更加热络起来了。为了照顾涛辉脆弱的灵魂,我在表达方式上还是相当克制的,也符合我一贯的,走心的个性。
工作还是要谈的,此时我们还在昭通地区的鲁甸县呢。
事情是这样子的——。在鲁甸,我们所有人聚在一起开了一个会。我越来越单纯地把这次考察市场定义为一次单纯的出差。跟我在考察南充市场时不太一样,我为什么来到云南,一部分是因为珊洙的事情。
现在跟珊洙和解了,我凭什么那么拼?所以在那时候,我希望早点把这边过一遍,早早回成都去。云南绝对不是我和珊洙的集结点,我在电话里说,“我们在昆明见面”,这纯属安抚她的情绪。昆明那地谁想去谁去,我回成都,珊洙也会回成都。那时我也想通了,就学苏地主。
珊洙到大理也快一个月了,按照常规,也该回成都了。在电话中,她向我提过出差队伍的情形。
那只是理想而已。
其实我算漏了一点——公司是不会让我们轻易见面的。我都没有想到公司会那么“重视”我。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市场考察成功,开了分公司,做了山大王也是不错的。
一个月以后,整个昭通市场也到顶了。在同事们的要求下,因此我决定开这个会。
在我看来,既然到顶了咱就回成都,或是等公司指示。反正是出差嘛。走的时候老板也没有明说是考察市场开分公司;平时向黄助理汇报工作,黄助理一再敦促把昭通的市场要做透。老板只是说出差,从没说过开分公司。后来老板才说,“之所以说出差,就是不愿给你增加负荷。”倒是挺有心的。
开会的议题是针对市场展开的。张杰作为直销组的,但是也要对我负责。他率先对我发难。张杰说,“昭通这边没法待了,必须开放周边市场。”我说,“黄助理没有指示,我们不敢行动。”
他又说,“黄助理是老板吗?”
“他能代表老板,”我说,“我们等待指示吧。”
超超、正义、许芳也开始向我发难了,他们说,“我们大老远从成都赶到这个地方,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留着这么多的市场不去做,我们不是来旅游的。”
令人意外的是,我们材料部的人也反水了。在我看来,那就是造反。谭芸说,“我认为老大这次停留不合时宜,”她见我有些诧异,继续说,不过语气还是客气的,“公司明面上没有说,可是咱们这回出来就是开分公司的!走了那么多的路,遭了那么多的罪,我们必须在这里有个落脚点!你说的等公司指示,但是公司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实际情况,你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吗?”她最后的话言之凿凿。
我一直默默无语。
我无语,他们却沸腾了,涛辉站在谭芸一边,小师妹站在张杰一边。小师妹考虑的是市场,就连平时从不参与工作讨论的周丽也发话了,“我觉得,老大什么都好,就是优柔寡断,没有大目标,胆子太小……”她都知道我提到过的原计划,所以,她说了这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说心里话,像我这般心胸狭窄的人,很难接受他们这一轮番轰炸的。
“够了!”我拍桌子,“你们都不要再说了!”大家吓一跳。我说,“你们赢了,咱们明天把队伍分成两拨,小师妹、张杰等沿会泽、宣威去曲靖;我和涛辉、谭芸周丽等五人去东川,然后和大家汇合。”
话音刚落,房间里又沸腾了。
“这才有魄力嘛!”张杰说。
我与张杰是互相尊敬的,南充帮他取货的时候,打了报警电话。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觉得在家属区做推销像做贼一样。他把那个事情传播了一下,由此也提升了我在关键时候也能帮助他人的形象。不过他现在越来越硬朗,或者他本来就是工作上作风顽强的人,思想也比较独立,能很好地管理自己的情绪。因此,他在队伍中有较好的声誉。
他歌唱的跟赵传一样嘹亮,我们叫他小赵传,或是赵传二世。
有一次,他张着大嘴巴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睁着怪眼竟无耻地对我说,“珊洙好性感。”我鄙夷地斥责他,“不要乱说,你样子好邪性!”我突然觉得他把赵传的歌都唱跑调了。譬如《浮士德》里想吃天鹅蛋的精灵。其实张杰能说出口,说明他内心是磊落的,不像我这样道貌岸然的谦谦君子总爱深藏不露。
张杰喜欢他的远房表妹,每次他谈到远房表妹时就露出孩子般的天真。
张杰的歌唱得确实不错,也是一个有情怀的人,我有极深的印象。当然了,印象最深的是这次率先对我发难。
会开完了,同事们要我马上去跟老板打电话。
他们围着我,我在电话亭,拿着听筒。
“——什么?三个月?不,我等不了!一个月,一个月成立办事处,三个月成立分公司,不,两个月,一个月也行!”老板说。
“老板怎么说?”我挂断电话,同事们问。
“你们说三个月成立办事处他不答应。”
“没魄力!”、“他就是这样的人!”“没意思……”
“他要我们两个月内成立分公司。”我说。
“……”
小伙伴的反应使我觉得,所有的功劳是他们的。
大致情形就是这样,我觉得,我不应该让涛辉、谭芸在一起,但是确实拗不过他。当时就是这样安排的。
一群人次日分开,各自奔赴战场。
在东川,这口“云南大锅”里,做完工作后,谭芸拉我到街上去看美女。对云南有点印象的人都知道,紫外线强度大,白皙的皮肤不多。除了大理的白族姑娘,不靠基因而冠绝全省的似乎唯独东川。
东川的女子确实个个都风姿绰约。
这个小城市被四周的山保护了起来,形成一口锅。市民住锅底,“锅”里的湿度大,上空的气浪形成天然的保护层。阻止了紫外线的疯狂进攻。按照“一白遮三丑”的优良传统和审美原理,这里的美女倒是可以一饱眼福。顺便提示一下,四川三个地方出美女:一临二雅三成都。临就是临邛,谭芸就是临邛人,她是不是美女,我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结论,更谈不上定论了。当然了,我们确实非常愉快,我甚至一度认为,没有她的云南是不完整的云南,是没有生命的云南。
我觉得她不是来东川工作的,倒像是代表临邛人来跟东川美女们决斗的。精神可嘉。
我在临邛待过,确实十分喜欢临邛人。他们说话时温文尔雅的语气,他们善解人意的真诚与礼貌性格,最难得是还有一种落寞贵族的气质——与世无争又自尊。老实说,我去过那么多城市,也去过无数鸟不拉屎的地方,可喜欢的城市也屈指可数。
我一度认为临邛人才是原生的成都人。当然了,我对临邛的赞美不能说我天然地对谭芸有好感,这是不客观的。
对于谭芸拉我看美女一事,我还是无情地认为她是“不自量力,蚍蜉撼树。”
在东川不久我就病了,谭芸陪我去医院看了医生。我发了高烧,到医院打了一针,拿了一点药,我记得花了一块二毛五分钱。由于没有五分钱,四舍五入,就是一块三毛钱。是的,一块三毛钱,还打了青霉素。
我认为这次生病跟压力有关,——我很难跟珊洙在成都汇合了。而且那帮人确实冒犯了我,感觉自己暴露在手术刀下。不是治病而是等解剖。
谭云当然不知道我的小心思。
东川人的幸福——满大街的美女,满大街巨大的黄角兰树上开满了黄角兰花,便宜到令人发指的医疗,五味爽口的川菜——我在云南其它地方很少吃到那样地道的川菜,我一度认为我到了咱大四川。
东川就是这样一个仅仅二十来万人的区,前不久他们还是地级市呢。她的美丽凭借的是实力。
在回招待所的路上,我的高烧也退了一些,稍稳定一些。在她的建议下,我们在一棵很大的黄角兰树下的一张排椅上坐了下来。
黄角兰很香,我狠狠地吸了一口。
“你看过《水浒传》没有?”她突然说道。
“看过,”我说。
“我说的是书。”
那时《水浒传》正在热播。
“也看过。”
“我问你,”她认真地说,“你喜欢哪个人物?”
“鲁智深。”
“那你最欣赏谁?”
“鲁智深,”我说,并看着她两秒钟,“你呢?”
“我也最喜欢鲁智深,”她眼睛也大致看了我两秒钟,“我最欣赏的是宋江。”
“宋江是小人,”我说。
“我知道!”她仍然很认真,她见我惊异的眼神,继续说,“宋江是管理天才。”我表示认可,但我说,“我更认为曹操是。”她又说,“你学不来曹操,你没有他的条件;你只能学学宋江。”
我表情很不自然,可能与发高烧而虚脱有关吧。不过,我想的更多是,“难道她认为我也适合做阴险的人。”本来这次打击就够大的了,——前几天的那次会议。
她见我有些不自然,她说,“嗳,我是认真的。”我看见她的眼神,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这样说吧,”她继续说,“你是有亲和力,你能和同事们融入一体,这个很好,但是——,我说你不要介意(我表示了诚意)。虽然这帮人都看起来拥护你,愿意跟你干,一个是为了挣钱,一个是要有发展,但是有发展和发展欲望的人很少。我想说的是:你是带队领导!”我心里一怔,她也不关心我的情绪,继续说,“在这里你是领导,你必须有魄力,可是你给人一种琢磨不透的感觉,你到底想不想开分公司?还有,你有没有规划?”
“当然想了,”我也提高了一下语气,说道:“规划也有一点。”
“但是,我确实看不出来,”她说,“好吧,就算你有,但是,你没有规划。”
我默默无语。
“你必须规划!”她说。
我感觉自己又发热起来,陷入了三秒钟的沉思。“你说说看,我听——,”我说。
“就拿这次出差来说吧,公司一定要开的,你没有多少机会了。”她说,“刘老板不会给你三次机会,我是了解他这个人的。”
我惊讶她说的很有道理。“嗯——,”我说。
“现在这帮人,都是你的财富,你要利用起来;直接跟你说吧,我们现在已经十三个人了。但是能跟你走完今后半年的不会超过三个。”
“怎么这样说,我希望他们能留下来。”
“你知道涛辉在玩直销吗?还有好几业务部的在玩。”
“知道。”
“业务部会很快垮掉。”
我想起了前几天小师妹跟我说的那番话,“我有这个担忧。”我说。
“你不必担忧。”她说,“刘老板比你更清楚。”
“怎么——?”
“他故意的,或者说他也没办法。”
“他能挣钱,”我说。
“对的。”
“那么,干起来有什么意思呢?”
“不,这个对你很重要!”她说,“你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好好干一番,管他白猫黑猫,你这么好的机会,你必须锻炼自己。”
“可是直销干不了几年的,”我早看出了这个行业的未来,“而且,我不喜欢这种销售模式,有些……有些,欺骗性。”我说了实话。
“两个事情,我必须跟你说一下,一、你不可能永远在这家公司,即使是医材业务,你也不可能,你知道?”她问,我确实没想过离开公司的事情,但是也没有想过永远在一家公司。她又说,“其二、你有野心,你不用惊讶眼神看我,这个很正常,所以我要你学学宋江。你管他是怎么方式,你能成功一次是一次。”
我似乎听懂了她的意思。
“你觉得我下一步该怎么走?”
“你确实没有什么规划,”她说,“如果我是你,我要去昆明,抢在大理下手以前。”
“曲靖呢?”
曲靖是云南第二大城市。我为什么不敢去昆明,其一,在先前公司开拓昆明市场失败了的;其二,刘有平说过直销界的老大,——长东公司也是失败了的。我确实有心里阴影。我突然产生了一种曲线救国的念头。
“曲靖也可以,但是最终要扎根在昆明。”
“你知道的,我们这帮人拿不下昆明的。”我说,“如果业务部强大一些是有机会的,可是……”
“看你怎么做了,”她说,“我们可以以曲靖为中转站,招兵买马,然后以云南人来开发昆明市场,谁强谁去。”
“我有这个打算,”我诚实地说,“但是没想到用云南人开发昆明市场。”
“这就很好了。”她说,“必须用云南人。”
“现在这帮人士气还是可以的,”我说,“大家一起合力吧。”
“这当然是最好的了,”她说,“可是这些人没有几个能重用的。”
“你呢?”我说。
“你不要说我,还是说说他们吧,你小师妹不适合管理,只能做做助手,——她一点变通都没有。”
我觉得女孩子之间总有一些隔阂,但我认为这是一个严肃的对话,没有说破。
“她没有号召力不说,而且,她没有亲和力,大家干活都不开心。”谭芸继续说,“我再说说其它人吧,张杰是直性子,但是只能做做榜样,——他太较真了,何况,他可能要回去跟表妹结婚,结婚后就不可能再出来了。正义可能有所帮助,但是他太随意了,知道吗?他跟徐婷好上了,才几天时间就那个——,不说他了。”
“涛辉呢?”我笑着问她,“这孩子跟我很久了。”
“最没有希望的就是他了!”
我心里下沉了一下,吃惊地看着她,“他很执着、坚韧、有激情。”
“老大,”她很无奈地说,“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他涛辉没有任何做助手和领导的气质。他心眼小,自私自利,他远远不如二当家的。你说的执着、激情性格是最不适合做管理的。”
“他喜欢你,”我突然笑着说,简直忍不住。
“噗呲——,”谭芸笑了起来,“他就是一小弟娃,我觉得他人不坏,照顾他。”
“你在我面前损他,”我说,可是我觉得谭芸说他不具备做助手或者帮助我建功立业的条件,似乎有些武断,包括她对小师妹的断言。
“我跟你说实话,他可能会拖你后腿。”
“我情愿不开分公司,”我说,“大不了回成都去。”
“我白跟你说这么多话!”她有些沮丧。
“真的,我有时就是这样想的。”
“我们这次出来是有任务的,你这样令我十分失望。”
我皱眉,我有些头晕。
“怎么?你不舒服?啊——,你流鼻血了。”
……
我们回到招待所。
和谭芸的对话以及谭芸这个人我想了三天,不对,不知道想过多少天。时隐时现。
如果不是因为生病,我不会特别留意和谭芸的这次谈话。
后来我们相处越来越亲呢,我们靠的越来越近,使我产生了一系列的新哥德巴赫猜想:“为什么呢?”我甚至一度神经质地认为,“她是谁派来的?”如果不是“谁”派来的,那么,她为什么要跟我说那番话?我又想起不知哪里看到的一句话,“下属向你示好,你可以考虑接受,但是不要轻易回应。”
还有一个问题,由于我跟谭芸的亲密。引起周丽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她说,“本来老大就应该不食人间烟火的。”
她没把我当异性看?还是提醒我注意分寸?
老大为什么是老大?我曾经无数次地对做过我老大的人品头论足、指指戳戳。无一例外的是,我希望他们是正直的,有魄力的,有亲和力的,有较高道德修养的……实际上,他们都不是。
所以,我就应该不食人间烟火。
什么叫“应该”?想着这些,起了两手臂的鸡皮疙瘩,脸吓的半青。“保持距离,保持距离,”我默默念叨,像和尚念经,譬如教士祈祷。
不用祈祷,也不用念经,我们心中还是有点数的。谭芸喜欢玩也能认真,我也喜欢和她一起玩,也愿意和她认真说话,可是玩的时候我老是想到珊洙,认真说话时心里又有些发怵。
也许到此为止。
由于气候条件相当复杂,能做工作的只有涛辉和另外三个直销员了。
涛辉说,“没事,我可以顶上去!”
“但是老大耗不起,他身体那么虚弱,”周丽说,我看她都快流泪了。
“还是早点去曲靖吧,”谭芸说,“我们这里七个人就病了三个。”
涛辉不坚持了,我觉得他是要在谭芸面前显示他的坚韧与气概。
“这样子,咱们把资料整理好,明天分别去几个乡镇卫生院。后天周六就去曲靖。”
“曲靖有美女吗?”谭芸问。
“你去了就有了,”我皱着眉头说,“花猪,”头还有一点晕。因此,谭芸的别号叫“花猪”。
大家笑了一场。
东川的市场还是好的,只是停留的时间太短了,我们只是过客而已。
东川只是东川人的东川。
初稿:2019-9-10。 8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