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水利哥

             


                      “专家”水利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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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静的洛河和往常一样缓缓地向东流淌。 水利哥的生活原本是一帆风顺,春风得意,和河长井长渠长八竿子打不着边的,直到四十多岁时婚姻触了礁。四平八稳的生活一下子乱了套,换了天,开始从头再来。

        这种故事情节如果不是发生在身边,打死我都不会相信,太狗血,太突然,传奇的和电视剧一样样的,所以艺术来源于生活嘛,只是稍微加了工,润了点色,原模原样还在的。

        水利哥年轻时当过兵,有见识,瘦瘦的,狡黠的眼里透着精明,不走寻常路,上世记八十年代乘着改革的东风,发展私营经济,自家做石棉瓦,两口子起早贪黑,生意渐有了起色,做大了,又雇了几个邻居,找个地方,兢兢业业创业。最初石棉瓦多用于搭简易棚,猪舍什么的,他负责外销。兜里有了几个钱,饱暖思淫欲,他吹嘘自己是什么经理,竟然在外边搭上了个俊俏的小姑娘,而且在城里还租了房,过上了家外有家的日子。

        这种事情老婆总是最后一个知道。日子久了,传出了风声,嫂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自称是他姐,瞒哄着房东,一路打听到了住处,把他们堵在了屋里。水利哥的好事败露了,那个年代的小三不像现在这么普遍,而且少见,还有点丢人,众人多弹指非议。

        女孩子还怀孕了,本来水利哥还想回头,男人自言自说的爱是不可信的,他已有两个儿子,大的十岁左右,小的也几岁,还是看着碗里,最开始想悔改,在扯皮争执吵闹过程中,他的母亲天平是倾斜的。

        恶母出败儿。他的母亲对外一直是厉害,且心眼使坏的。搬弄是非自不必说,即使和同伴一起,人家上茅房解个手让她帮忙拿个东西,她都要顺手揩个油。是个强势,用土话说很翘脚难打缠的人,方圆几里都晓得。祸害别人,让人恨又惹不得。她的二儿子得过脑膜炎,年纪年轻就不在了。乡亲多可怜娃,没有人同情她这个做母亲的,觉得是冥冥之中的报应,是她不行善事的恶果。

      俗话说一物降一物,这个恶婆婆在大儿媳那儿卡了壳,熄了火。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山更比一山高。水利嫂有文化,人更精明,而且不似婆婆那般刻薄,做事利索,行事有理有据,总能拿住她。针尖对麦芒,杠上了。一直顺不了她的意。水利哥一出这幺蛾子事,恶婆婆开始煽风点火,从中使坏,唆使孩子“敢叫日月换青天″,不肯善罢干休。

        男人的心是活的,谁不喜欢年轻水灵的。有母亲撑腰,加上对平时老婆掌权也不满,谁家勺子不碰锅,心也硬起来,形势逆转想变卦。这样僵持着拖着,小嫂子也是外表伶俐,内心愚钝,家里也不知怎么想的,不早另作打算,就这样临盆生了个女娃。这一下子又复杂了,水利嫂本想大局出发,不舍得拆散自己一家,把女娃抱家抚养,让小嫂子再嫁,结果天不遂人愿,又有人从中作梗,这好好的家硬是散了。两个儿子跟着母亲,从此和奶奶,爸爸成路人,寒了的心比对陌生人还冷。水利哥净身出户,房子,宅子,票子全归水利嫂子。水利嫂刚开始几年如祥林嫂,天天去我家向我母亲哭泣,大家是同情她的,安慰着,最终找了个外地的单身老男人又成了家,日子过得还不差,这是后话。

        虽然最终是抱得佳人归。但经济来源断了,还免不了别人指指点点,单靠母亲的接济又不长久,水利哥一下子生活落魄,又垂头丧气,只待东山再起。靠着父亲在队里当过会计,有人推荐他当个井长渠长,给大伙的稻田里放水,赚点钱补贴家用,也是个闲时的小营生。为了眼下的生活,水利哥无奈答应了。

        说说我的村庄,曾经十里稻香。我们那儿不旱,在82年发过一次大水,其他安好。南有伊河,北有洛河,洛河水润泽一方。得天独厚的条件,这里日照充裕,水量充沛,是个天然适合种水稻的地方。南方水稻多产两季,我们这只种一季,水稻生长期长,三四个月吧。提起佃庄大米,比原阳大米名头要响当当,米粒饱满,尝着糯香,吃过的人心里美,竖起大拇指,揣着良心,打着包票,赞不绝口的。但稻苗插秧入田后是要多次灌溉的,除杂草,施化肥,这有点让人疲于奔命。

        水利哥虽然脑子灵活,但没出过大力,这项差事就半推半就揽了下来。暂借在别人的小院,一家人要吃要喝,小嫂子也出去卖布,找活做。水利哥闲不得,拿着铁锹来到了机井房,先开了锁,把龙头喷水处灌点水,然后开了闸,看水喷出来后,跟着水流沿渠走,先浇远处。说是水渠,其实就临近机井房处是水泥砌成的,有模有样,瓷瓷实实的,往下走,其实就是窄窄的垄道,而且有的地方是刚垒的,虚虚的,一不小心就如同踩在了沼泽,脚陷半腿子深;有的地方是因为有人从田里出来后,在渠里刚冲过脚,滑溜溜的,走时五个脚趾向下卷缩着,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不小心哧溜滑到田里去,半天才能缓神起。水利哥无奈望一望绿油油的稻田,似在嘲笑他的不如意,今不如昔。终于走到最南的稻田里,找到豁口,多是用砖块或泥巴糊着,扒开就开始放水。

        水汩汩地流着,如唱着欢快的歌。水利哥趁着当口,开始沿着田梗巡查,看有冲开口的堵上,这样浇田快。田梗上更是举步维艰,他扛着铁锹,背影愈发落寞孤单。遇上邻居过,问水利哥,忙着呢?他总讪笑着应一声,眼却打量着自己的所辖范围。而且如果水量小了,他要沿着垄道,清淤泥,除杂草,有时用手掏,还有小石块,玻璃碴子什么的。水草硬茬茬的,常常一下子拔不出来,他小声骂着,用尽力气,有时还带着溅起的水花顿坐在垄道上。将近夕阳时,只有他一个人,孤灵灵地守着这机井房,还有不解人意的稻田,谁能想到水利哥也有今天?昔日人前人,今天落平阳。

        随着稻子的生长期渐渐旺盛,稗子也开始疯长,多数庄稼人又来田里拔草,洒化肥,他们有说有笑,打量着长势喜人的水稻。水利哥定定地看着其中很特别的一家,草比庄稼高,又密又长。此家也是户主年幼受宠,百般溺爱,娶了个媳妇没福享,媳妇是巧巧的嘴,脆生生的话,懒懒的身。如果夜里媳妇让他起来做农活,不起不应就用针扎。开始做牛做马劳碌起来,媳妇是唠了东家串西家。想想人家,多少有点安慰了,又有点同病相怜。不知水利哥后悔没,放着一马平川大道他不走,鬼使神差走了这羊肠小道。

      这家水田汪汪一片,满了,再堵住,然后开始改水道,开另外一家,如果水路顺畅,垄道没有堵塞,田梗没有豁口,这是万幸,谢天谢地。如果有一方出了问题,赶过去,手忙脚乱,还弄得浑身湿漉漉的。秋意渐深时,冷风一刮,也是哆嗦一下,打着寒噤,不能歇脚的。如果电有了故障,男人的无师自通,他得去捣鼓,检验线路,维修一下的。水电都是他的职责,貌似权利很大,这片充满希望的稻田就是他此时此刻的天下。如君临天下,周游四方,看不尽的田园风光,一呼一吐滞纳之气,在骄阳下奔走,在寒风中踯躅。

        水利哥没有选择和回头路了,那就这样随遇而安吧。天亮时,吃罢早饭,嘴一抹,拿上家伙什,匆匆走向属于他的诗意和远方。似乎和稻田也有了感情,看着秧苗长成扑闪闪的水稻,开始挂上沉甸甸的金黄喜人的稻穗,在晨光下迎风舒展,似在和他打招呼,感谢他辛勤的日复一日的付出。希望的小火苗在心里头闪了闪,到后期也没那么忙了,可以透口气,微微放松下,水利哥拿出香烟,嚓一下子点亮,美美地吞云吐雾起来。想起自己的名字“水利”,怔了怔,这是命运中的劫数吗?自己终究要和它纠缠一阵子,做个井长老大,为民生付出劳苦吗?

      熬一熬就好了,而且通过这一阵子的灌溉,让他对庄稼的生长周期,喜湿属性,天气状况,还有稻田的维护,浇地技巧也谙熟在心,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曾经羸弱的身板似乎也壮实了。即便不浇地,他也要来这里看看线路,检查有无绊草,垄道是否拥堵,田梗是否结实,而且体验了劳动之苦累,他也找到了劳动的欢乐,似乎变得懂事不娇气了,中年大叔又开始反思,不像以前那样嘻嘻哈哈,溜光皮了,只要付出,总有收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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