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9-05 目送

9月5日目送

文/红尘

谁说秋来不是读书天？

去河边读书，已变成了我周末雷打不动的习惯。

夏天的热度还没有完全褪下去，秋凉已经迫不及待地粉墨登场。河边的人儿渐渐多了起来。钓鱼的大爷们在栏杆边一溜儿排开，鱼线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河边上便荡起了一朵小小的涟漪。白鹭并不惧怕河边或稀稀疏疏，或熙熙攘攘的走动的人儿，它们兀自在河面上乐此不疲地表演飞行秀。或一鹭冲天，或三两成行盘旋俯冲，或蹲在栏杆上东张西望，或在电线杆上表演走钢丝。白色的鹭，我总会把它看成白色的鹤，像云朵一样的白，像闪电一样的穿过我的瞳孔，穿过我的心扉。把秋天荡漾得忐忑不安。

河边的亭子里，总会有一个面容干枯，瘦骨嶙峋的老太太随着音乐专注地打着太极。一招一式若流水清波，浑然天成。老太太面容慈祥，目光温和，忘我地做着每一个动作。亭子里还坐着很多或年老，或年轻的人们，偶尔抬眼看一看老太太的动作，又低下头去忙着自己的事情。我专注地看着，老太太转体，双手环抱，回首，眸子突然睁大，光芒一闪，突然有了睥睨天下的气势。我不由被她吸引了过去。她此刻环抱的，像是整个世界。

回到自己的书上。龙应台的文字，我喜欢得紧。《亲爱的安德烈》，《孩子，你慢慢来》，包括这本儿《目送》，烟火人间，亲情在笔下流淌出太多太浓的幸福的味道。我不能不被迷醉。因为，我也想给我自己的孩子写一本儿掌心相接的书，我也想给亲情，给友情，给爱情留几页美好的文字。

她写华安：铃声一响，顿时人影错杂，奔往不同方向，但是在那么多穿梭纷乱的人群里，我无比清楚地看着自己孩子的背影──就好像在一百个婴儿同时哭声大作时，你仍旧能够准确听出自己那一个的位置。

自己的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们的目光总在紧紧追随，像风筝的线，从呱呱坠地到亭亭玉立，从低八度到仰角，我们生怕自己追不上。

但她说：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父亲母亲送我时的目光同样如此，父亲母亲离开时的背影，也像朱自清笔下的背影一样。如今轮到自己为人父母，才体会到，那些追随过我翻越千山万水的目光，多么的蜿蜒曲折又深情浓厚，我想留下却找不到了。如今继续目送的，是女儿渐渐长大的身影，她有自己青春的方向，渐渐地，她不再把手放进我的手心，开始加速奔跑，并告诉我：不要追。

河边的白鹭开始梳理自己的羽毛。

年轻的母亲在轻声哄自己大哭的小女儿。

老太太两肩与两手指自然下垂，分垂两腿外侧，凝神静息，归于无极。她打完一套太极拳，潇洒离开。

阳光和煦。这个世界的光，连尘埃都没有放过。

女儿该下课了。

我起身，缓步向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