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面的文章中,我们一起了解了刺客列传中的刺客,而在春秋战国那个动乱的时代,还有一个没有被司马迁计入刺客列传的刺客。
我们现在读刺客列传,会发现,对于这些刺客,司马迁更多的是一种欣赏的态度,比如他在刺客列传的最后所说的话“然其立意较然,不欺其志,名垂後世,岂妄也哉!”
司马迁之所以没有把要离列入,是因为要离的行事太过于阴狠,阴狠到几乎没有正面的记载,他完全就是一个复仇的工具,没有自己的人格。
在说要离之前,我们还是需要先来说说专诸。
专诸,著名的事迹就是藏剑于鱼腹中,趁送鱼之机刺杀王僚,帮助公子光登上王位成为了吴王。
但是这个时候,王僚的儿子庆忌还活着。
庆忌自幼习武,力量过人,勇猛无畏,号称吴国第一勇士。知道了父亲被吴王杀害后,就在卫国扩大自己的势力,准备攻打吴国,为父亲报仇,夺取王位。
对于这样的威胁,吴王寝食难安,于是就想要找人刺杀庆忌。
然后,吴王找到了要离。
要离身材瘦小,仅五尺余,形容丑陋,是当地有名的击剑能手,足智多谋。
但是面对武力强大的庆忌,要离自知如果正面搏斗,他不会是庆忌的对手。
于是,他就想出接近庆忌,然后趁庆忌不备,将其杀害的计谋。
为了能够接近庆忌,要离用了史上最阴狠的苦肉计,周瑜打黄盖的苦肉计,在要离的苦肉计前,那就是小儿科的水准。
要离首先要营造自己和吴王翻脸的假象。
他先是在朝堂上故意对吴王大放厥词,质疑吴王的仁,
这样的质疑放到春秋战国的任何人身上都是不能忍的,更何况是堂堂吴王。
于是吴王让侍卫把要离拖出,砍了他的右臂,把他投入监狱。
想想看黄盖只是后背被打,就算是打的皮开肉绽,又怎比得上要离直接断臂!
然而,你以为断臂就是全部了吗?
不是的,不要低估了要离的阴狠,
他为了接近庆忌所付出的,不仅仅是一条手臂,
还有他的家人,
在他被关入监狱时,依照安排,要离越狱,吴王盛怒之下,杀了他的妻儿,并且焚烧尸体,弃尸闹市。
对此,要离是这样的观点:臣闻安其妻子之乐,不尽事君之义,非忠也,怀家室之爱,而不除君之患者,非义也。
也就是说,我不为大王尽忠做事,不为大王除去忧患,而只是享受妻子儿女的天伦之乐和家庭温暖,我这是不忠不义啊。
不管是奉迎也罢,真心也罢,此时的要离,心中最重要的,是帮助吴王刺杀庆忌。
越狱的要离,前去投奔庆忌,
庆忌调查了要离,发现这哥们胳膊是被吴王砍断的,老婆孩子都是给吴王杀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你和吴王有不共戴天之仇,那你就是我庆忌的好兄弟了。
从此,要离就成了庆忌的左膀右臂,庆忌委托他训练士兵,共同谋划杀回吴国,
不知不觉,三个月过去了,庆忌终于要启程伐吴了。
在前去吴国的船上,要离对庆忌说:公子,作为主将,你应该坐在船头,这样既可以鼓舞士气,又便于指挥船队。
庆忌一听,果然是好兄弟,这个提议好,然后就按照要离的建议,坐到了船头,他的好兄弟要离手持短矛站立身旁。
这时,一阵江风吹来,战舰被吹的颠簸摇晃,庆忌也随着战舰的摇晃身形不稳,
说时迟,那时快,站在庆忌身边的要离出手了,短矛寒芒一闪,刺入庆忌的身体,透体而出,
这时的庆忌才醒悟过来,这个站在自己身边,帮助自己练兵复仇的人,原来一直以来,都想杀死自己啊。
但庆忌不愧是第一勇士,在重伤的情况下,他还是能忍着剧痛,把要离的头淹入水里,如此三次后,又将淹得半死的要离放在自己膝盖上,大笑着对要离说,天下竟然还有你这样的勇士,用这种苦肉计来刺杀我啊。
庆忌身边的卫士冲上来要杀了要离,
庆忌却阻止了卫士,说这个人是天下少有的勇士,一天不能死两个勇士,今天已经有一个勇士要死了,你们不要杀要离,放他回吴国,彰显他对主人的忠诚。
然后拔出已刺入自己身体的短矛,慷慨赴死,
这给了要离极大的震撼,以至于拣回一条命的他,走到一半就不愿再走了,
跟随他的人询问原因,这时的要离是这样说的:
“杀吾妻子,以事吾君,非仁也
为新君而杀故君之子,非义也
重其死,不贵无义。今吾贪生弃行,非义也。”
我杀了我的妻子和儿子,用来侍奉君主,这是不仁
我为了新的君主,杀了旧君主的儿子,这是不义
我看重死亡,却不看重不义,现在我贪图自己生存,放弃了我承诺的事情,这是不义。
然后,要离自尽。
要离的一生,前半生是个渔夫,而且还有勇士之名,日子平淡幸福。
而在遇到吴王后,可能是建功立业的想法左右了他,让他想出了这史上最阴狠的苦肉计,
妻离子散,自己也成为残疾。
和庆忌相处的那段时间,想必他是看到了庆忌是如何认同自己,如何看重自己,如何把他当作自己的兄弟。
但是为了之前的承诺,为了之前付出的一切,他还是杀了这个视他为兄弟的人,
他前后两次关于不仁不义的论述,
第一次可以视作是谄媚之言,
第二次,应该是肺腑之言。
要离曾被权势迷了双眼,待到醒悟的时候,却已经铸成大错,
所以最后的要离,也只能以死谢罪。
想必最终躺在血泊中的他,也会怀念之前的平淡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