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如梭,时光飞逝。
从街边问是否敢见血到现在。小乞儿定北进府以三年有余。原那日救小乞儿的公子哥正是安国现三皇子李锦。
进府当天晚上,李锦大醉于桂树下,望着明月大声吟着。
“西北望长安,可伶无数山!小孩儿,我收了你,即为你的长辈,你本无名,我以后叫你定北,可曾愿意?”
小乞儿定北当时并不知此乃何意,稍稍抬起埋在食物中的脑袋点了点头。
直到小乞儿咕噜着嘴在果盘上睡去,李锦依然在对月饮酒。
之后三年,李锦请尽军中老卒,教导定北。
但是,没有教任何刀法或武功。有的只是打磨身体的方法和各种军中老卒在战场上活命的手段和油滑。
三年里,定北未离开府邸一步。李锦曾对他说,何时能不惊扰附中士卒出去。何时就安排他去拜师学艺,真真正正的学习武功。
家国仇恨不能忘。三年里,夏朝的动作从来没间断过。
就算依靠着天险,安国军队仍然屡战屡败。再退,就将失去安国首都,长安了。
大殿之内的所谓治国大儒,所谓世代将门,一再建议当朝天子,迁都江南。
举国哗然的民声,被大殿的门,死死的关在了外面。
终于当月月初宣布,下月迁都江南,并责令江南建立大都,长安将变成陪都。
次令一出,李锦当夜于府内醉饮三大坛,却不敢如三年前狂吟。如今频频失利的战局,早将安国的脊梁彻底打弯,当年三龙夺嫡遗留下的党派相争,至今任然在一点一点的蚀毒着安国。
定北一如既往的往嘴里不停的塞着东西,一边望着醉眼迷离的李锦。
心中默数着时辰,喃喃着听不清的话。
“再来一杯,你又要醉倒在地。”
果然,李锦喝下最后一杯,还未来及放下酒杯,就已伏地不起。
定北抹了抹双手,嘿嘿笑着从自己怀内摸出一根迷香。
“看老色鬼那宝贝一样的护着,这迷香准好用。李锦哥,委屈你一下拉。”
原本醉的和一滩烂泥一样的李锦,又被定北用迷香一熏,这回是彻底的昏死过去。
定北趁机将李锦的衣物扒光,揉成一团塞上石头沉入边上的湖底去。
随后大大咧咧的往自己的住处走去,那里还有府内最精锐的老卒也就是定北的几位师傅在。
“老刀头,老色鬼,老毒物,老顽固。殿下又醉倒了。来来来,这是没喝完的三壶千梦和一些下酒菜,小子我够意思吧?”
一脚踹开院门,定北大声喊着。房门陆续打开,出来四个半老之人。
只见当头的头顶斑白发丝,脸正中一道狰狞的刀疤。此人正是老刀头,从军十二年。
参加过无数的鏖战恶战,除了一身刀疤外,手脚俱全,不可说不是一悍卒。
紧随其后的三人,一个十分猥琐,大约三十来岁的大叔,浑身散发着痞子的气息,此人正是老色鬼。玉门关大战中王牌斥候部队“谛听”唯一生还下来的几人之一。
一个头发和杀马特一般,红橙黄绿蓝靛紫,各种颜色遍布,还不修理和一个被油漆扑了的鸟巢一样,脸部和死人一般,无任何表情。他就是老毒物。
唯一一个正常的人,羽扇纶巾,风度翩翩。但张口一句
“君子有勇而无义则乱,小人有勇而无义则盗!安北可知?”
话音未落,就被其他两位老人塞住嘴巴,怒目而视。
他们四人,老刀头教如何挨刀而不死。老色鬼教如何追踪和逃跑。老毒物教如何毒死别人和不被别人毒死。老顽固则教如何做人。
定北望着四位徐徐走来的老师,深深的鞠躬而后默不作声的摆放好酒食。
再次鞠躬后退出院子,关闭院门。
四人面面相觑,这定北怎么转了性子了?
往日必定会坐下一起,之后五人大打出手,互相鄙视。
老顽固突然放声大笑坐下,对三人说道:
“怎么?你们觉得你们还有东西可以教这小畜生吗?”
说完自顾自的喝起酒来。
剩余三人闻言不禁咧嘴一笑,也不顾地上灰尘,席地而坐,大肆快朵着。
躲在门口的定北,挖了挖脑袋。懊悔的说着。
“早知道你们这么识趣,这失魂散就不放三大包了......”
话音未落,院内就传来几声躺地的声音。
“成了,嘿,下一步就是你们了。”
定北闻声一笑,贼贼的望着府内四座耸立的哨塔。
不过几分眨眼功夫,定北已然换上府内哨兵的衣甲。而后如一道影子一般,消失在迷糊的灯光之下。
尽得老色鬼真传的他,在黑夜里如鱼得水,半蹲在一哨兵的影子里,同个哨塔内的其余三名哨兵竟然无一人感知。
心里默数着倒计时的最后一秒,伴随着打更人清脆的打更声,猛然前冲,打晕眼前的哨兵,之后身体紧贴哨兵,正面望去,除了哨兵耷拉着脑袋外,竟和一人一般无二。
“终于他娘的换班了。走走走,回去喝一盅,暖暖身子好睡觉。”
许是终于熬到了换班时间,三名哨兵大大咧咧的伸着懒腰,各自打着招呼准备离去。
“他娘的,小吴这混蛋,放哨竟然睡着了。难怪今日这么安静。”
望着角落里耸拉着脑袋的哨兵,剩余三人笑骂的大声招呼了一声。
“啊,哦。”
定北毫无慌张,带着昏迷哨兵的手抚了抚脑袋,装作迷糊的小声答道。
三人见状,笑呵呵的走下楼梯,定北利索的翻身而出,将哨兵捆上绳索,扶起扔出,牢牢的挂在了哨楼灯火的阴影处。
而后装作半睡的样子,摇摇摆摆的扶梯而下。
半路中故意撞在了换班的哨兵身上,引的众人哄笑不已。
一路跟着三人,穿过队队巡逻队。快至士卒们的房营时,偷偷拉了下前面的哨兵。
摸出两块碎银。贼咪咪的指了指墙外对街红杏楼的方向。
前面那人一看,捂嘴就笑了。
指了指自己,摇了摇手。
装作犹豫了一下,狠狠的又从钱袋中摸出一块碎银子。
这下那哨兵可乐了,看了眼前面大摇大摆广自个离去的两人,伸手一拉,带着定北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嘿,小吴,进队三月不声不响的,原来早就春心难耐了你。说,刚睡觉是不是梦到什么美娇娘了。”
一边带着安北熟练的穿过假山,一边笑嘻嘻的自顾自说道。
“找我就对了。那两棒槌哪里懂哪些姑娘好,今儿哥带你开苞,一定让那老鸨给你找个好娘子。”
不一会功夫,二人就来到了府邸一偏僻小别院的墙根,带路的哨兵四处打量了一下,蹲下伸手降一块和墙体颜色一模一样的隔板拆下,向后招了招手示意安北跟上。
殊不知,这一切都在李锦的眼里。
如若安北在爬进洞的那一刻回头旁边的树上观望,就可看到树丛阴影里,李锦那欣慰的目光。
“殿下,这......属下这就安排工匠,将此处填补上。”
阴影中发出一道声音,原来李锦的背后竟然还有一人,完全融入黑暗,除了声音,毫无踪迹。
“罢了,鼠有鼠道,今日你填了此处,明日还不知哪里会有一个洞。多注意就是了。”
李锦毫无表情的摆了摆手。望着出洞就敲晕哨兵,一蹦一跳的离开的安北,突然一笑。
“你看,那小子得意的样子,像不像一只猴子?”
“殿下,这猴子,假以时日,必定可成大圣,为殿下扫平魑魅魍魉。就是有点狠,要不是老夫提早配了解药,就要和那三老头子一样,睡个一两日咯。”
别院的院门处,老毒物悄然出现。躬身答道。
“大圣?不,他是斗战胜佛!”李锦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后,飘然离去。
躬身的老毒物颤抖了一下,久久没有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