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妈问我跟谁,我选择了我爸,她很伤心。她把离婚分得的半套房子作为我的抚养费交给了我爸,净身出户了。不久她从单位辞职,人间蒸发了一样。25年之后,在老房子的街口,我看到了我妈的背影……
25年前,我爸是一家冷冻厂的经理,我妈是一名老师。在我们家,我妈负责我的学习生活,我爸负责挣钱给我花,我过着小公主一样的日子。在学校里一说我妈是老师,人人羡慕我,花钱时我爸是经理,有大把的票子任我随便买,也是人人羡慕我,我的生活无忧无虑。
可是有一天,一个胖阿姨找到我们家,进门没说几句话就跟我妈吵了起来,她很凶,骂我妈,砸东西,还让我妈滚蛋。我妈打电话叫我爸回来,三个人接着吵,再后来他们打成了一团,我妈被我爸和那个胖女人给打了。我妈的一只眼睛被打得青肿,鼻子流血,头发也被抓乱。
过了几天,我爸我妈就离婚了,本来我爸想把我们家的大房子都给我妈,但是那个胖阿姨不让,我妈就分到了半套房。
我还小,当时害怕极了,他们问我跟谁过,我张口就说跟我爸。其实,一直都是我妈带着我,跟我爸比,我妈对我更严厉,她天天说我不能干这不能干那,我爸都顺着我;我爸挣钱多,我就跟挣钱多的吧。一个10岁的孩子能想的大概就是这些。
没想到,我这样做伤了我妈的心。我妈说:“我这半套房子给孩子,就当我给她的抚养费和嫁妆了。”我妈逼着我爸立刻去房产局在房本上加了我的名字。
不久,我妈在单位辞职了,舍弃了她来之不易的事业编制,一走了之,从此在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我爸曾经多次带我到我妈学校去打听她的下落,没有人知道。我也曾到舅舅家姨家去打听,也都说不知道。我明白,他们肯定知道,但就是不告诉我。从此,我就是一个只有后妈没有亲妈的孩子了。
我妈跟我爸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他们好了好多年才结婚。虽然婚后两个人也吵架,但是感情一直很好。
我妈师大毕业,我爸中专毕业,在那个学历稀缺的年代,我妈不顾家人反对非要嫁给我爸。我妈善良貌美个高,身高169,比我爸还高点;论家庭,我姥爷是县人民医院院长,比我爷爷家不知道好多少倍。
总之我妈比我爸优秀很多,可是我爸还是出轨了,我妈被当成一块抹布一样抛弃了。我爸想要快速升官发财,我妈帮不上他。
我爸和那个胖阿姨很快就结婚了。胖阿姨的妈妈是爸爸的顶头大老板,爸爸惹不起阿姨,在他们的新家里,爸爸处处听阿姨的话。
开始阿姨并不待见我,骂我是拖油瓶,还让我爸把我送回乡下老家。后来好几年阿姨也没生出孩子来,把我从乡下接回来,对我也渐渐好起来。我爸说,阿姨身体病,生不出孩子,让我多讨好她。
都说后妈恶毒,可能是我这个后妈一辈子不能生孩子吧,她对我还过得去。
阿姨的妈妈去世时,把公司给了她儿子,阿姨拿到的是现金,不久我爸跟阿姨都被赶出了公司。
现在他俩都在家给我看孩子,我爸身体挺好的,阿姨有严重的肺气肿,再加上肥胖,她的心脏早已支离破碎不堪重负,今年就抢救了三次,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
我和老公都在政府部门上班,日子安稳幸福。如果说有什么遗憾,我就想找到我的亲妈,我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我每个月都回老房子一趟,昨天是周末,我一个人回来开窗通通风,擦擦尘土。老房子里一直保持原貌,东西虽然都很旧了,但是我一样都舍不得扔。
这个老房子,当初有我一半。我爸刚结婚那几年,阿姨天天逼着我爸把它卖掉,但是我不卖。我不卖就是想等我妈回来,我妈认识这里,她哪天回来一定会到这里来找我。前几年我爸把他那一半也给了我。
小的时候,在爸爸家受了委屈,被后妈骂了,我都躲到这里来,寻找妈妈的影子、妈妈的味道,在这里大哭一场。我知道,这里除了我来,我爸也偷偷来过。
有一次我来这里,看到他躺在我妈的床上,抱着我妈的枕头睡着了,脸上都是泪水。难道他也想念我妈?你有什么资格到这里思念我妈?我妈不是被你们逼走的吗?你给了她致命一刀,我又无情的补了一刀,才逼她远走他乡杳无音信。
我偷偷换了锁,我不想让他来。他又偷配我的新钥匙,几次三番,我直接换了密码锁。在我妈的问题上,我跟他的心结一直都在,而且是一个死结。
打扫完卫生,关好门窗,把妈妈的床用大白布单盖好,锁上门,来到楼下的胡同里。转角处站着一个戴着口罩的女人,个子高高的,一件米色风衣裹住瘦弱的身体,头发盘成发髻,整个人干净利索,有五六十岁的样子。那个人看到我,转身快步离开,很快钻进等在不远处的一辆小车。
我的心被撕扯般的疼了一下,那个人不是我妈吗?我疯了一般往前冲,眼睁睁的看着车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25年来,这是我离我妈最近的一次。25年前我放开了你的手,把你弄丢了,25年后你还想逃走吗?
这次,我一定找到你,胡同里有这么多监控,你的车牌号它们帮我记下了。
妈,请你回来,这次我跟你走;妈,也请你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