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

接近暮春的时候，郊外的路上很多树已经落了花，地上撒满的半枯萎花瓣还带着水分；徐透每次骑单车经过，看着这些被碾压或者掉进水洼从而轻易就泛黑的花瓣，都会感到些许沉重。每天早晨和傍晚都要骑车经过这条公路，那时的天光都很黯淡，或许也是沉重气氛的原因之一。

　　他在郊外的植物园找了个工作，当时说的工作是培养植物，偶尔测量一些生长数据什么的，时间很松散，工作两天之后就发现这工作比想象中更清闲，每天无非就是在园里逛逛。虽说时间安排并不紧密，但他还是坚持大早起来，早餐也不在家里吃。

　　应聘完之后徐透跟他爸妈简短地提了一下，那天他妈反应还挺大的，说是他一点也不恋家，大学四年离家在那么远的地方，既然毕业后选择回来不如直接在家里旁边随便找个工作作罢。还在大学的时候他妈就经常在他耳边念叨说：“毕业后一定得进家里对街的市林业局啊，你说你从小也没什么志向，这些路我们也都给你安排好了，家里也不需要你去做什么大事，你自己心里肯定也是不想的。”

　　的确，他还真的不是什么做大事的人，可就是因为这条他们给他安排好的路，因为他们给他这个安逸而毫无自由的笼，他总有想逃离的心理。所以，高考完他第一次以稍显沉默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对抗，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大学。

　　不知道该不该后悔自己当初那个决定，植物园里漫无目的地走，公路上安静地骑自行车或者，家里躺床上的时候，他想过很多次。

　　那个决定为他打开了世界中的另一道门，如果说那是一次的大而新奇地观望，那么这四年时光则如同一片繁华的星夜。但是，现在那扇门好像关了，繁华开始落尽，变成一个静默如露的黯淡凌晨。

　　去植物园的这个选择，他把它看成一个小小的逃离，至始至终不过是希望，在生活的无奈里还能有一扇小小的门窗为他而开，就像当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