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二月 丁立梅

今日诵读

  早春二月

丁立梅

  梅花的清纯和可爱,是有目共睹的。

  二月里,也没个谁跟它争天下,它便放心大胆地开啊、开啊,无拘无束,一派的野性率真,把些红颜色白颜色粉颜色,随意抛洒开去。寒意未消的天地间,便因它的到来,流淌着一股股清香的暖流,撩拨得春也坐不住了,打老远的乘风而来,踏波而来——“梅破知春近”。哎,真替小小的它骄傲,竟做了春的信使。

  我的小城,近些年普植此花树,花开动一城。赏花的人也不用挤着拥着的,小区里就有啊,路边就有啊,哪里哪里都有啊。多了,也就不稀奇了,只当它是寻常的。常常它扛着一肩的宫粉朱砂浅绿素白,在那里踮着脚拼命招着手,也没个人到它跟前去,大家只管走着自己的路,做着自己的事。

  我总忍不住跑去好心地宽慰它,丫头,你做了人心底明丽的底子了。

  我坚定地以为,这个时候,路上行人的脸上不知不觉浮上的笑容,多半是因为梅花。

  昨日见,柳芽芽还是一粒粒小水泡,像调皮的小鱼吐出来的。今日去看,那些小水泡已然被风捅破了,从里面伸出粉绿柔黄的触角来,真像一个个活泼的小虫子。

  我伸手碰碰这些“小东西”,喂,你们好呀。我的手上,沾着活泼的春的气息了。

  周遭的景致,因了这些“小东西”温柔了起来荡漾了起来。我仿佛听到它们“嗦嗦”蠕动的声音,如同水波的晃动。

  走远了,我再掉头去看,那拂拂的柳枝,真个像发丝鬖鬖。那些“发丝”轻轻地晃啊晃啊,晃出一抹抹淡绿的烟雾,缥缥缈缈。

  这个时候,应该是柳最生动的时候,影影绰绰,吐气如兰。

  紫玉兰的花苞苞很神奇,像一支支蘸满颜料的狼豪。一树擎着这样的“狼豪”,就很叫人兴奋了,仿佛它要以天地为纸,大大的泼墨一番。你很好奇,它会画什么呢?画流云?画太阳?画月亮?画星星?画地上的草绿花开,还是蜂飞蝶舞?

  我给它提议,好孩子,你还是画下你自己吧,没有谁比你更动人了。

  真的很动人。

  我走到一棵较矮的树旁,毫不费力地捉到上面的花朵。花朵尚未完全开放,茸茸的一层绒毛,附着在花萼上,摸上去极柔顺。几瓣粉紫探出花萼来,小心着,羞涩着。哎,它真乖巧得像只刚诞生的小萌宠,竖着它的小耳朵,探着它的半张粉脸,仔细倾听着这个世界的声音。

  我快乐地叹息一声,春天啊,你看,你生出一个多好看的孩子啊!

  我总免不了要跟结香唠叨唠叨。

  这些天只要出门,对它根本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香,香得无法无天!香得没魂没胆!香得没日没夜!跟人又是自来熟,打老远就用香来迎你,如亲朋如老友,端着一腔乍然相遇的盛情,谁能招架得住?

  我便乖乖地跑到它的跟前去,绕着它打转,听它一番热乎乎的表白,也对它一通表白。

  它不过一丛灌木,原在山野里长着,出生一点儿也不尊贵。可它不自卑,不沉沦,模样儿不出挑,就不出挑吧。寒冬里掉光叶子,就掉光吧。瘦骨嶙峋也没个人怜,它也无所谓的。它暗自蓄着一股劲,拼命酿着香,把一颗心也碾碎了,和在里面。当别的花还在沉睡中做着大梦,它早已在光秃秃的枝枝条条上,挂满它亲手缝制的香囊。只待清风一软,它就闪亮登场,扛着满满当当皇冠似的花朵,向四面八方的生灵,发放着浓香,给春天开道。

  我该怎么说这些鸟儿好呢?凌晨四五点,它们就喧喧闹闹起来,全然不顾及我这个邻居的感受。

  都说春江水暖鸭先知,可知春风软和起来是谁先知的?是这些小麻雀哩。是这些喜鹊哩。是这些白头翁哩。它们天天蹲在我楼下的栾树和广玉兰树上嚼着风,嚼着嚼着,就把风嚼软了。风一软,南下避冬的另一些鸟儿就飞回来了。

  这是重归故里久别重逢哩,那还得了?它们恨不得夜夜笙歌日日美酒来相庆。我夜里睡得晚,一大清早却不得不被它们吵醒,睁着眼听它们觥筹交错互诉衷肠。

  也没有好埋怨的,谁让我选了它们做邻居呢!然我又很感激它们,在我看书在我做事的白天,总有几只来陪着我,在我的窗外殷勤地为我伴奏着,有时独奏,有时合奏,有时还即兴来段对唱。

  它们随便吐出一串音符,都堪称绝唱。

  与鸟为邻,其乐无穷。这才是我最想说的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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