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羁时

第五建平 : 少 年 不 羁 时

儿时的疯狂源于对英雄的崇拜，记得看过一部电影《火车司机的儿子》后。影片中小朋友的睿智勇敢，可以说给我与小伙伴们留下了深刻印象。记得影片中有个镜头，几个小朋友为了不让敌人的军犬发出声来，用鱼钩挂了肉去投喂，结果鱼钩钩住了狗的舌头疼得它叫不出声来。

看完电影的第二天，我召集胡同里的小朋友学着电影里的做法，决定去惩治邻村崖畔住着的德厚家那条叫大虎的黑狗。此狗体大如牛凶猛无比，据说咬死过袭击羊群的金钱豹。

对此狗的憎恨是每次我们与邻村的小朋友“打仗”，只要他们带了大虎，我们定会不战而溃、落荒而逃。惩治大虎也算是“为民除害”，小朋友们一听，齐声叫好！

图片

对我们这些生长在旱原的小孩而言，别说是钓鱼了，连鱼长啥模样都没亲眼见过。凭借着对电影中的记忆，小朋友们自告奋勇有回家偷奶奶刚纺出的新棉花线的、又愿意回家拿馒头做饵的，我回家趁母亲不注意从线板上拔了根缝衣针跑了出来。一切就绪，问题是缝衣针是直的，怎么弯成鱼钩型这可难倒了大伙。一个力气最大的小朋友扳了半天，手都被针扎出血了就是弯不成钩型。有小朋友建议，将针插入门缝用石块砸，哪知缝衣针是钢质的，岂不料“呯”地一声断了！又有小朋友回家偷了缝衣针来，结果都是一样。无奈之时，我想到了曾在大队部办公桌上看到过的大头针，便装作去询问有没有我家的信件顺了几个出来。这回简单，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大头针变成了鱼钩，然后系好线，挂上馒头，信心满满地走向邻村。

来到了崖畔，我们学者电影里的动作，匍匐着爬到德厚家的窑背顶上向下窥探。大虎卧在自家院中的树下不屑一顾的翻着白眼瞅着窑顶，它似乎早就料到我们会来。我们将挂在钩上的饵顺着窑面放了下去，谁知线长不足三米，窑面高度超过了十米，连一半都放不到。我灵机一动，让牵线的小朋友将藏有“暗器”的馒头掷到大虎跟前。心想，只要它吃进嘴里，大头针制成的铁钩定会挂住它的舌头，然后再把它引诱到窑背上来牵了线折磨它。小朋友问我，怎么引上来？不等我说话，比我大点的朋友说：和我们“打仗”时一样，用土块砸下去就跑，我们一跑大虎就会追上来，那时我们再把线抓住。爬在地上的小伙伴们个个心花怒放，好像自己已经牵到了线头一端，就像牵了套在地主脖子上游行的绳子一样的过瘾。

馒头扔了下去，大虎毫不含糊地一口吞了进去，三下五除二咽下了肚。奇怪的是，拴着线的大头针并没有跟着馒头入肚，却在地上一闪一闪的发光，仿佛有点在嘲笑或挑衅大伙的意思。还没等我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大点的朋友已将手中的土块掷向了大虎起身就跑。看到大虎竖起了鬃毛冲出了院子，小朋友们一窝蜂似地呼爹喊娘着向回撤退。刚跑出几步，只见一道黑色的闪电穿过人群直奔跑在最前面那个掷土块的小朋友去，只听他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裤子与人分了家。

图片

看到他裸露着下半身面条似的瘫坐在地上，所有参战的小朋友个个脸无血色头冒冷汗。我的心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四下观看时，大虎已经回到了自家窑背处回家的坡口，只见尾巴飘闪了一下就没了踪影。

我大着胆子捡回自己跑掉的鞋子和朋友的裤子，可朋友如同一滩烂泥样仍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喊着说，自己的屁股被大虎咬掉了。他的鬼哭狼嚎吓得小伙伴们个个像乾陵的石人样，始终一个表情的愣在原地。我屈身细看，他屁股上连个牙印都没有。可他非得说自己的屁股没有了，血流了一地。我这才看清他是被吓尿了，坐在尿中以为是坐在血里。

朋友的裤子已经被大虎撕扯得不能穿，光腚回村显然是丢人的事情，朋友也不愿干，可有没人敢去他家给他另取裤子。情急之中我想到了在书本上看到过原始人穿草裙衣的事，便发动小伙伴们折来树枝拔来野草替他编织了个遮羞裙。谁知回村不久，朋友的母亲在胡同孩子们的簇拥下，一手拎了被大虎撕咬得不能穿的裤子，一手牵着赤裸着下半身的孩子来找我的母亲告状，说此事是我挑的头，让赔她家孩子的裤子。结果母亲赔了几车的好话,我的屁股上也烙了叠厚的五指印,可那位母亲就是不肯罢休,非得让赔她家孩子一条新裤子不可。恰巧有一赶路人听明白了原由，大喊着说：还让人家赔你娃裤子？你赶快回家烧香去吧！大虎幸好是把裤子撕破了，要是一口下去把你家孩子裆里的命根子吞了，哪你家可就真的断子绝孙了。

一片哄笑中，哭泣着的我也吭哧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