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佣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2017年,因为工作原因,我们一家三口在香港生活了一年。因为实在搞不定接送孩子和日常家务,入乡随俗雇了一个菲佣,叫Rosana,我们就叫她玫瑰姑娘吧。

玫瑰姑娘在香港做佣工两年了,她说前雇主跟她续约的时候,一边签字一边说其实不喜欢她,玫瑰一咬牙,决定离了!

一  全无敌菲佣

菲律宾的就业环境很差,菲佣成了这个国家最重要的出口品。香港700万人,250万个家庭,外籍佣工35万人。有个说法是没有菲佣的贡献就没有香港今天的繁荣。跟香港本地阿姨相比,菲佣的优势是碾压级的:

便宜。每月薪水4410港币(人民币3500元),政府定的价,不用考虑涨薪。

讲英语。菲律宾曾是美国殖民地,英语说的很溜,很多菲佣还上过大学。只是听说拿菲佣当英语家教使的家庭,孩子开口都有浓重的菲律宾风情。

很专业。上岗前中介机构的培训弹药给的很足,菲佣的家务水平世界领先。玫瑰姑娘中国菜做的有模有样,除了口重太咸导致我血压一直飙车以外,其他没毛病。

不好看。别被封面图骗了,菲律宾人在咱中国人的审美里普遍是不好看的。直到见到玫瑰姑娘,我老婆就再没提醒过“家里有个女保姆你本分点!”。我这样忠贞的男人倒不在乎玫瑰好不好看,我就是有点介意她的腿毛比我的还浓密,她还特别爱穿七分裤。后来在街上看到菲佣基本都是腿毛在风中飘,我才释怀。

菲佣一周工作6天,住在雇主家,不允许外宿。玫瑰姑娘除了正常的睡眠,其他时间都在干活,今天收拾储物室,明天把衬衣熨一遍,不用交代,自己安排活。玫瑰说前雇主有时候会派她去别人家干活,我觉得她对没有拿到工钱分成有点耿耿于怀。

二  家中的隐形人

大多数时候玫瑰姑娘会努力做到让你感受不到她,就像田螺姑娘,只干活,不露脸。如果没什么工作了,她会待在自己屋里玩手机,门半掩着,让你知道她在家。

菲佣不跟雇主同桌吃饭,如果吃牛排这类贵一点的食物,她们会主动给自己做一份炒饭。玫瑰姑娘刚来那天,做好了饭后就站在厨房的操作台边吃,我顿时傻逼了,生在伟大祖国的我哪见过这样不公的场面,内心一阵难过,我含着热泪多吃了两碗米饭。多次邀请被拒绝后,我们给她找了个可以舒服坐着吃饭的地方。

三  菲佣的狂欢日

每个礼拜天是休息日,那天玫瑰姑娘会变得完全不一样。她会起的比平时晚半小时,用比我老婆还久的时间化妆,穿上紧身的裙子,肯定还会喷香水,我想天气热的时候她应该也会刮腿毛。像赴一场世纪的约会,跟我们说一声“我充电去了”,就开心的出门了。

菲佣在公园、在广场、在天桥、在任何能围圈而坐的地方聚会,小规模的两三人,大场面的过十人,还有用纸板箱做墙分隔出聊天区和餐饮区的豪华团队。他们席地而坐,旁若无人,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安静,取而代之的是热带岛国人民与生俱来的热情奔放。我三岁的闺女曾经生生被她们狂乱的舞蹈吓哭了。

她们看起来无害又喜悦,但这其实是国力不盛带给百姓的苦中作乐。

四  手机里的世界

手机可能是菲佣最重要物品,她们尤其喜欢视频。走在路上的时候视频,坐公交的时候视频,在地铁里视频,一手牵着孩子一手还在视频,她们所有能够用手机的时间,都在跟各种人视频。作为一个猥琐的中国籍油腻男子,我经常会瞟一眼她们的视频对象。一般是半大的孩子和不苟言笑的男人。

玫瑰姑娘有5个兄弟姐妹,跟所有女佣一样,她会把每月的薪水第一时间汇回菲律宾。那里有她们的父母、兄妹、丈夫、孩子。玫瑰姑娘31岁了,没有结婚,她说她最好的朋友在香港做女佣已经20年了,只有在每两年1次的探亲假才能见到孩子,其他时间不管是孩子生病还是跟别人打架了,她都只能对着手机屏幕抹眼泪。手机那头,是独自抚养3个孩子的爸爸。

玫瑰姑娘说,菲佣们都说出来工作就要接受丈夫出轨的代价,拿着寄回去的钱喝酒赌博的也不少见。她不想结婚,她不想成为一个可怜的女人,更不想有一堆可怜的娃娃。

我觉得玫瑰姑娘挺伟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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