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兆

初一中午,明媚温暖的阳光下,行人寥寥无几,一个人站在立交桥下等公交车,南来北往的汽车飞驰而过,好像揣着十万火急的心事,怀着天下兴亡的大事,没人看见我在翘首以盼。这是一个幻想的时刻吗?眼前的一切正在分崩离析,弥漫着一种卡夫卡式的漫无目的,沿时间和空间的线索,来来回回,相向与相反根本就没区别,每个人都处在半活着状态,没有死者与生者的界限。车子不比平时少,只是开得快,每分钟从眼前经过的数量与平时高峰处相当,不信,就拿起移动速度和间隔距离的公式做一次积分,阴影部分的面积不大不小,恒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头顶掠过一阵疼痛,头皮不由得痉挛起来,仿佛刚刚撞倒南墙,或被板砖拍晕,从里向外绷着疼,从下向上顶着疼,不到半分钟就过去了,也许是一过性脑缺血?一年来有过几次,可都发生在左右两耳的后方,沿着向上长犄角的方向,这次是弥散形的一把小伞罩在头顶。这两天都是半夜一点多醒来,撒泡尿,上床又翻两次身,再看表三点半,恰恰听见儿子发来微信的“叮咚”声,而且源源不断,好像泛滥的河水,几十条,第一天是中文,第二天英文,第三天满屏没有空格和标点的拼音字母串儿,反复讲述他的安排、他的状态、他给姥爷制定的康复计划等等。

或许内心的幻想并不是现实的放大,而是扭曲,可能在方式方法上有些神经质,但不管怎样,以前觉得他只有天上的理想,缺乏行为的目标,现在至少他哑着嗓子去说去思考去行动,努力实践还是值得欣慰,必须支持与赞赏,并帮他调整一些思路。其实,我的后背也经常疼,那种条状的麻痹式疼痛,特别在弯腰起身的瞬间,伴随一片脑部眩晕,血常规报告说我血脂高,红细胞体积小,等等,生死早已做好准备,但被病痛纠缠的半死状,若不麻烦他人,给他人带去厌恶或鄙视的目光,我还能苟且在沼泽的淤泥里,盯着夕阳从树缝儿间悄悄躲进黑漆漆的大地。

对了,除心口和肋骨收缩式的牵扯疼以外,最近左手无名指的两个关节经常无规律地轮番疼痛,隐隐约约,若紧攥拳头,使劲蜷曲那几个手指就会再现某种缺血式的僵疼,是的,在该戴戒指却从来没戴过的位置。而朱立安·巴恩斯的《10½章世界史》中,阿曼达曾经请她父亲想想弗格森家的氛围,他们一家人相亲相爱地生活在一起,并问他这个家庭是否也混乱、危险和愚蠢的结果。弗格森上校不太忍心告诉他女儿,人类组成家庭的冲动和使甲虫用头撞击盒子四壁的冲动是一样的,他回答道,他将弗格森家视为一个快乐的事故。300路快车来了,画圈儿跑的快车能快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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