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饼馃子

今天是2013年1月23号,小年。早晨我出去买早点。没有风,没有刺骨的冷,但我的眼睛还是不停地流泪。我从小区的大门走出来, 门前马路向西有一个黑色的沙土路形成的街市, 摆摊的一个接着一个,绵延有一个街区那么长。下雨的时候,街市的土路上一片泥泞, 充斥淤泥和烂菜叶的味道。现在,街市在太阳的温暖下开始苏醒过来:卖牛羊肉的、卖鱼虾的、卖水果的、卖熟食的、炸油条的、卖干果的,一个个都忙里忙外,显得生意火红的样子。接近年关,街市上的海鲜更多了,还有人出售长着华丽羽毛和长长的彩色尾巴的野鸡、野鸭和野兔!它们被一个个摞在一个竹匾上。牛肉店门前的水泥地上横卧着一头宰杀的牛, 旁边立着一个象小山炮一样带轮子的铁架子,“炮筒”一头支在地上,悬着的一头有一个铁钩子。 简陋的水泥地上还淌着黑色的污血, 一根横铁杆上挂着几根很长的黑色铁钩子, 钩子上挂着切成不同部位的大块牛肉。 一个角落里胡乱堆放着剔光了肉的骨头架子和瞪着惶恐的眼睛的牛头,两个衣服上满是油污的年轻小伙在堆得有一人高的牛骨头里忙碌着。卖菜的开始忙着把盛着各色蔬菜的菜筐陈列摆开, 蔬菜都用大大的塑料袋保温,塑料袋的水汽使得蔬菜看上去蔫蔫的。街市上的人开始多起来,有推着自行车的,有骑着摩托的,有骑着三轮小货的,不时有上货卸货的小货开进开出,正好把路面堵死。我十分小心地避让人和车,生怕让陌生人的脚、车轮或者摊位上的泥泞弄脏了我的新鞋子。卖鱼的地方传来音质很差的老歌 《好人一生平安》 ,手提喇叭里“正宗的沙窝萝卜,甜死了!”、“奥尔良烤鸡贱卖了,15块一只!”一类的录音不停地播放着,使得这个肮脏、混乱、拥挤的街市变得越发的吵闹。我找到路边一个用红蓝白编织塑料布围起的窝棚, 窝棚里并排摆放着三口脸盆那么大的煎饼锅, 一对穿着已经发黑的白大褂的中年男女低头忙着摊煎饼果子, 有三五个人在排队。我学着别人的样子,把两个自带的鸡蛋放到一个黑色的铁盒里。“果籩还是果子?”女的问。“嗯……果子,”我犹豫地嘟囔道。其实我没听清或是没听懂她的问话,因为我不懂什么是果籩。“3块5。你把钱扔到这个盒里,零钱自己拿。”女的指了指一个铁盒,头也不抬地说。又有几个人靠过来,把鸡蛋小心地放进铁盒里,把钱扔进另一个铁盒子里,自己取零钱。男的把我自带的鸡蛋打到煎饼里,煎好,翻个面,熟练地抛到女的煎锅上。女的夹出两根油条横放到煎饼上。“不对,我不要油条。我要的是那个饼,”我急忙说。“你是要果籩还是果子?”女的停下手里的活,问道。“我不要油条,就要那个油饼。”我尴尬地说,我不懂天津人把炸油饼叫做果籩。“那要加7毛钱。要辣酱吗?”“要。”我又往铁盒里扔进一块钱,捡回3毛硬币,接过包在纸袋里的煎饼果子。温吞吞的太阳静静地照着,高楼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影子,落在路边薄薄的结冰上。路边的梧桐树裸露着斑驳的青黄色的皮肤, 光秃的树干上还挂着干枯的果子和枯萎卷曲的树叶。 槐树的树皮象黑炭一样的黑,光秃秃的细长的枝丫,衬在雾蒙蒙的天空中像是黑色的剪影。几棵松树满身尘土, 蔫头耷脑地立在路边。冬日里的城市像一位暮气沉沉的老人。走进小区,跑过来一只毛色黑白相间的狗,它又蹦又跳,高兴得不知怎么才好,它一会儿全速向前跑,一会儿又钻到矮树丛底下,马上又跑回女主子跟前,拼命地摇着尾巴,表达着对主子的无限感激和讨好。又有一个女人牵着两只黄毛小狗路过,黑白毛的小狗奔跑过去,于是三只狗一起不要命地狂吠起来。 “给我回来,你这不要脸的!”女主人紧紧拽住狗绳,呵斥着黑白毛的小狗, 脸上露着诡异的微笑。安静的小区里立刻被狗们搅得热闹起来。光秃的树枝上没有鸟, 但空中却回旋着喜鹊急促而婉转的鸣叫,叫声清脆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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