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七十五）

奶奶在矮凳上一骨碌站起，立即大声阻止：“瞎说！哪能离婚？！三个小的怎么办？年纪轻轻的不要把离婚挂在嘴上，离婚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四六面向孽障儿子：“还有这一档破事？你怎么一点不学好，尽走歪门邪道？！”

大月面向儿媳：“你们说一句离婚倒是轻松，这三个小人怎么办？你自己身上掉下的三块肉真能舍得抛下？”春杏神情决绝，恨恨地回复一句：“是你儿子不要他们的！是你儿子抛弃他们的！他们老子都不要了，我为什么还要？！”

大月实在忍不住，冲出一句：“你们当老子娘的能不能负点责任？哪有你们这样的老子娘？”春杏更加气愤：“他们老子不负责任，我为什么要负责任？！”又气咻咻加上一句：“你们全部向着他说话！有哪一个替我想过？你们这一家人太自私了！”说着起身径直走向房间，随后“砰”的一声关上门，小涛铁青着脸站起身也走向房间，进门后同样“砰”的一声带上了房门！

几个人面面相觑，愣愣地互相瞅了几眼，便不再言语，一个个盯着那扇关闭着的房门竖起耳朵，几分钟内却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两个小的，一位在爷爷身上玩耍，一位在太奶奶腿上嬉戏，志鹏小朋友一如往常到阳台小桌上写作业。

双胞胎中的弟弟小宝一向长得强壮些，哥哥大宝却是瘦弱文静些，这会儿小宝从爷爷身上滑下来，一歪一歪跟着大哥去阳台，大月收拾碗碟准备洗涤。这时房间里有了响动，而且声音不小，几个人心神不定地交换眼神，突然，“嘭”的一声巨响，唬得众人一跳，两名女人立即跑上前敲门，结果门并没有反锁，大月用力一拧就开了。

打开门的一刹那，几个人看见那个畜生把老婆压在床上，一条腿抵在她胸前，一只手五指伸开正按压在她的脸上。四六两口子立即上前，连拉带拽拖下孽障。春杏立即翻身立起，没有任何犹豫停顿，一个箭步冲到窗前，抓住窗框猛地一个蹬腿，一使劲身体立马站到了窗沿上！

几个人大惊失色，一齐呆呆仰望着她，一时间完全不知所措。这一刻，房间里从十分喧嚣一下变得异常安静，忽似按下了暂停键一般……一分钟后，众人反应过来，大月叫她千万不能乱动，陈涛低声哀求她赶快下来，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朝前移动。

年轻女人两只手紧紧抓住窗框，披头散发、满脸泪水，看着众人斩钉截铁地说：“你们再向前走一步，我马上跳下去！”

四六连扇不成器的东西几记耳光，厉声呵斥：“还不快说！你是不是要把我们全部气死？！”

小畜生瞪大眼睛看着老婆，一脸谦恭诚恳：“我错了！都是我错了！你还年轻，要好好活着，千万不能放弃自己生命。下来，快下来！什么事情都好商量，我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听你的！”

她泪眼朦胧望着他：“是你不给我生路，是你不让我活，是你把我逼到绝路上的！我已经没有指望了，活着真的太痛苦了，我想结束这一切了。”

陈涛紧紧盯着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想想爸妈，想想你的亲生父母！你如果丢掉性命，叫他们怎么能够承受？怎么活得下去？！”

她站在窗台上，挺立在半空中，放开嗓门嚎啕：“哼—哼—哼哼—”仰着头闭着眼不断悲啼着，真正伤心欲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