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怪 ‖ 晋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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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言东北的高姓都是来自山东登州府的徽村庄。据说我家的那一脉是清朝时期某次大饥荒时逃荒过来的。

沿路而行,到得东北境内,脱离饥荒和战乱,便缓下奔波的脚步,寻到有泉水处,搭屋建房,落下脚来。

经过几代人的勤奋耕耘,积累下一定的家产,开始经营药材、布匹等生意。到我爷爷的爷爷那一代,发展达到小康水平。


我爷爷的爷爷生了五个儿子,除了四儿子外,个个勤奋肯干,逐渐各自独立承担起一项生意来。

今天故事的主角就是这位四爷。和其他儿子的勤奋、规矩、按部就班完全不同,这位四爷不太让人看得懂。

别人都在忙着生意的时候,这位四爷两耳不闻家里事,一心只顾搓绳子,对,你没看错,就是搓麻绳子。

他可不是一般的搓麻绳,而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搓,对其他任何事情任何人都不理不睬。


起初,他父亲,也就是我爷爷的爷爷还试图驯化他,比如,不听话拿扫帚疙瘩打一顿,不读书拿着大戒尺抽手掌心儿等专门对付不肖子弟的法子都用过。

他妈妈也在他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过,可是这些对这位四爷都丝毫不起作用,因为他就完全不食人间烟火,也对亲情这种人之常情无动于衷。

时间久了,大家逐渐就麻木了,对这个怪人放弃了治疗,对他的各种奇怪行径假装视而不见。这四爷也就能更加专注地搓他的麻绳了。


这一天傍晚,红的像火一样的晚霞盖满了大半边天空,大地都被映的红彤彤的。这难得的奇异景象,吸引得全镇的小孩子们纷纷跑上街来围观。

众人都在看火烧云,这是天上的奇景,地下也有奇景。

只见在村西头的枯井处,高家四爷正在给他的巨长的草绳打尾结。这条绳子像碗口那么粗,有四五十米长。

高四爷抡起膀子一摇,那条草绳就像长蛇吐信,又像波浪翻滚一般伸向火红的天际。

高四爷一手抓住绳头,敏捷地侧身蹁腿骑上草绳,那草绳突然活了一般,嗖地向着那布满晚霞的天际飞去。

高四爷和那草绳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众人先是目瞪口呆,然后就奔走相告,等高四爷的爹,也就是我爷爷的爷爷赶过来的时候,一切早就恢复了平静,漫天红霞像烧透了的灰烬,已经黯淡下去。

自此,大家都传言高四爷变成了神仙,可是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变成了何等神仙,又去掌管了哪路事宜。


时间一晃,十几年过去了。生活照旧,高家也在这些年里把生意扩大到了京城。

当年那些在街上目睹高四爷变神仙的孩子们也都长大了,成了各家各户的顶梁柱。

其中有个孩子是高老三家的二儿子,人称跟屁虫。如今的跟屁虫负责他家京城的业务,每年两次押着大板车队把家里的土特产运到京城出售,然后到同仁堂进回家里药铺售卖的药材。


这一年,刚过端午节,跟屁虫的车队就到了北京,土产送到了老主顾家,车卸空了,为了拉同仁堂的药材方便,就住在了前门附近的百顺胡同。

这胡同在清末是前门八大胡同之一,烟花柳巷的代名词。

一切都安顿好了,跟屁虫就打算各个胡同里转一转。他换上轻便衣服,也不带随从,一个人出了百顺胡同准备去胭脂胡同的翡翠楼放松一下筋骨。

他走到胡同尽头,看到一个平房门前蹲了一个人,正低头抽着大烟斗。那人几乎蹲在了路中间,由不得跟屁虫不多看一眼。

就在跟屁虫抬眼看他的一瞬间,那人也抬起头来看向跟屁虫。跟屁虫一下子惊呆了!

这不是变了神仙的高四爷吗?


话说为啥过了这么多年跟屁虫能一眼看过就断定这是高四爷呢?

实在是因为他当年变神仙的事情给了他太刻骨铭心的震撼。而且,高四爷的样子和当年没有丝毫变化,就连身上的棉袄都还是当年的那一件。

是的,都过了端午节了,他身上居然还穿着棉袄。

跟屁虫结结巴巴地上前打招呼:四,四叔,你怎么在这儿?您还认识我吗?我是跟屁虫啊。

四爷表情宁静,说话不疾不徐:当然认得。你爷爷奶奶身体怎样?你父母身体可好?

跟屁虫连忙回答:爷爷奶奶都还好,就是你走了之后他们特别想你,头发全白了,耳朵也不太好使了。我爸爸妈妈都很好。几个伯伯叔叔轮流照顾爷爷奶奶。


四爷便不再多问家里的事情,只说,既然来了,你就留在我这儿吃晚饭吧。跟屁虫也不推辞,随着四爷来到他的家中。

四爷身后的平房就是他的家,推开房门的瞬间,一股冷气袭来,跟屁虫本能地打了一个哆嗦,仔细看时,只见房内空空荡荡,甚至都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

跟屁虫心里觉得四叔过的不好,可是他也不敢说什么,就在一张简陋的桌子旁边坐下来。正沉吟间,听四爷闷声问他想吃点什么。

跟屁虫心想这家里连个女人都没有,四爷这种从来不做家事的男人能做出什么吃的来?就回答说,随便,吃什么都好。

四爷说,那就请你吃饺子吧。跟屁虫好生好奇四爷怎么给他做饺子,正张望间,只见四爷从厨房端了一个碗出来,碗里有两个热气腾腾的饺子。

“两个饺子?这怎么够吃啊?”心里这么想着,跟屁虫又瞄了一眼那个碗,让他大吃一惊的是,那竟然是一个人的头盖骨,心里一阵膈应。


四叔说,趁热吃吧。跟屁虫也不好推辞,就夹起一个饺子放在嘴里,嚼了两下,竟觉味道奇异,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饺子。

赶紧伸筷再夹下一个,却惊奇地发现碗里还有两个饺子。

他吃完一个再看碗里还是两个,如是几回他知道这碗是个聚宝盆,心里明白四叔真的成了神仙,便不再担心四爷的生计,本来想劝四爷跟他回家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吃过饺子,跟屁虫便和四爷告辞,四爷也不挽留,跟屁虫出得门来再也无心去访花街柳巷,径直回了住处。

第二天早早点了货,装上车就往回赶。到家之后,跟屁虫和家族的人说了四爷的情况,几个哥哥兄弟都想到北京接四爷回去。

坐在正位的高老太爷摆摆手说:罢了罢了,随他去吧,本来就是借我们的地界用一用的。

自此高四神仙的故事就在家族流传下来,老高家在当地也因此声名日隆。

直到出了另一件事才衰败下去。那件事可不是这么短的篇幅能说清楚的啦,哈哈。


写这个故事不禁让我想起“懒蚂蚁效应”来。

日本北海道大学进化生物研究小组对三个分别由30只蚂蚁组成的黑蚁群的活动观察,结果发现:大部分蚂蚁都很勤快地寻找、搬运食物、少数蚂蚁却整日无所事事、东张西望,人们把这少数蚂蚁叫做“懒蚂蚁”。

有趣的是,当生物学家在这些“懒蚂蚁”身上做上标记,并且断绝蚁群的食物来源时,那些平时工作很勤快的蚂蚁表现得一筹莫展,而“懒蚂蚁”们则“挺身而出”,带领众蚂蚁向它们早已侦察到的新的食物源转移。

原来“懒蚂蚁”们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侦察”和“研究”上了。它们能观察到组织的薄弱之处,同时保持对新的食物的探索状态,从而保证群体不断得到新的食物来源。

感觉四爷很像家族之中的懒蚂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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