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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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颂堵在市一医门口的时候,我派阿南去接她,我提前点好了菜,等着他们的到来,不久,陈航抱着一大束蓝色满天星来了,“今天几号?”我试探性的问他,他放下花,搓搓手回答“十二月十七啊,可颂生日。”我笑了笑,此时餐厅外面飘起了小雪,“很冷吧?”

“嗯,打车来的。”

之后我们一直无言,他不耐烦的看着手表,我则百无聊赖的一遍遍翻看菜单。

半小时后他们推门进来,可颂今天穿了一件驼色的呢子大衣,抱着一瓶红酒,一进门就嚷嚷“手都要冻掉了。”

我替阿南掸掉身上的雪花,他拍拍手和我坐在一边,另一边,陈航没话找话的和她聊天,可颂瞟了我一眼,贼嘻嘻的问,“我这一走就是半年,你俩啥时候结婚?”

我看向阿南,他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咳嗽了一声,似乎没有想回答的意思,我笑笑,“还早着呢,你们呢?”

“谁们?”可颂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无辜。

我看见陈航脸上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他把头埋的低低的,好在服务员这时候开始上菜,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我从包里掏出礼物递给她“生日快乐。”

可颂接过去,脸上的喜悦淡淡的。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随便买的。”

“没事,心意到了就好了。”

陈航见状也抱过来满天星递给她,可颂愣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阿南喝了一口水把头转向陈航问道“最近工作怎么样?”

“还行,老样子。”

“嗯......做我们这行的都这样。”阿南附和了一句之后就没有再说话,我在餐桌下踢了他一脚,示意他拿出来自己的礼物,阿南把脚往外面挪了挪,没有理我,可颂手伸过来拿走我的杯子替我倒水,露出了白皙的手腕和一根施华洛世奇水晶手链,我心一惊,继而恢复了标准的笑脸“手链很漂亮啊。”

可颂不自然的把袖子往下拉了拉,“嗯,随便买的。”

最后一道菜也上齐了,我们安静的开始动筷子。

阿南吃饭的时候一向不喜欢说话,出了名的话痨可颂今天也出奇的安静,陈航只夹着面前的鱼肉,头也不抬。

“这次回来还走吗?”

“不走了。”我没想到回答我这话的竟然是阿南,我还没问出口的时候陈航说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阿南喝了一口水,毫不在意的说“刚刚在车上,她说的。”

阿南向来是不喜欢吃饭的时候喝水,从进门到现在他已经喝了三次水了。

我用鞋跟踢了踢对面的陈航,示意他时机成熟了,陈航心领神会的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递给可颂,她见状立马被呛到了,剧烈的咳嗽着,陈航呆在一旁,手足无措,可颂抿了一大口水,清了清嗓子说,“陈航,今天不说咱俩的事,先吃饭。”

“可颂,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陈航为了今天准备了很久,不能一句话就把人家打发了,阿南你说是不是?”

阿南没想到我会问他,愣了一下,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大口,“好辣。”他说。

第四次了。

饭吃到一半,可颂接了个紧急电话就走了,我出去送她,“不好意思,阿南跟我说他今天走的急忘了给你买礼物......”

“没有啊,他已经送给我了,呐,很好看。”说罢她举起手臂,晃了晃她的手链。

“嗯。是好看。”我凑过去抱她,她也靠过来,“临时有急事需要出差,下回再聚。你们结婚了一定告诉我。”

我点点头,

“这次又去哪?”

“香港。”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我再次推门进去的时候,阿南已经吃完了在低头玩手机,陈航在柜台结账。

“走吧。”我提起包,阿南站了起来整理上衣,陈航又抱着那束满天星走出去,“我们送你吧。”

他摇了摇头,“你们走吧,我还有事。”说罢他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前他走到了垃圾桶旁扔了那束捧花。

雪下的越来越大,阿南跑去地下车库开车,我站在门口等,期间有三对情侣走了进去,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男孩细心的帮女孩掸去头发上的雪渣,五分钟后,阿南把车开到我面前,我像往常一样坐到了副驾驶,“多少钱?”

“什么?”阿南一脸疑惑。

“手链。”

“不贵。”他看着后视镜小心的掉头,然后又补充道,“买的时候忘了跟你说了。”

我点了点头,开了音乐。

谭维维的《雪落下的声音》。

“为什么不告诉她我们已经结婚了?”我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

“我没说过吗?也许是......”

“忙忘了?”我替他说。

他点头,把车停在了路边,点了一根烟,距离他上一次抽烟是一年前。

此时我的手机进了两条信息,可颂说“你帮我找找副驾驶,在你们车上掉了一只耳环,金色的。”

扬子洲说“姐,生日快乐。”

我低下头找耳环,阿南问“你找什么?”

我不理他,淡淡的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丢了烟头,“十二月十七啊。”然后开始启动了车子。

“明天我要出差,十天左右。”

我把车窗摇下来,雪花纷纷飘了进来。、

“去哪?”

“不远。”他敷衍。

“香港吗?”

音乐此时已经放到了陈奕迅的情人结。

他“嗯”了一声,不再接话。

太冷了,我摇上了车窗,把座椅调到了最舒适的位置,躺了下来。

想起十二月十五号的时候从他裤子掏出来的那张机票,我闭上眼,懒懒的说,“等你回来,咱们去一趟民政局。”

没有抱怨,不是赌气,像说一句“开饭了”一样平缓。

这句话我练习了一个月,起初是愤怒,然后是平静,此刻是漠然。

阿南一直没有接话,走到民主大道的时候由于雪天路滑,堵车了,阿南拧开车里的矿泉水,咕咚了一大口。

我开门下了车,阿南叫住了我,憋了一分钟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我攥紧了手中的耳环,银针扎进了肉里,自此,我一直没回头,走到了垃圾桶旁,我想起陈航扔那束满天星时的样子。

雪落在我头上,肩上,手上,哪里都是。

我想,一定有一些感情也碎的哪里都是,不过再大的狼狈也会在顷刻间被掩埋。

过了一会,我再回头时,阿南的车已经不在了,我给可颂发了一条短信,这将是这辈子我发给她的最后一条短信。

“十二月十七开始,汪嘉南属于你了。”

高跟鞋走在雪上格外费力,我脱了它,光着袜子行走。

陈航打来电话问地址,我告诉他去香港。

陈航最后说了一句“你多保重。”

我点点头,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看不到。

十二月十七这一天,是结束,也是开始。

距离2018年新年还有十二天,距离情人节还有十一天。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刺骨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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