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老伴(九)

鲜花听到远远地有人说,“那不是鲜花吗?李校长。”鲜花保持着自己的步伐,没有停下来。

她脑子里一直盘旋着李然和岚岚四目相对的样子。那是一种怎样的和谐啊。就像是锅上盖着盖,就是一套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好像人家两个人才是一对对。

本来就是一对对,鲜花想起自己最爱纳的鞋底上的图案就是鸳鸯戏水,是那么的和美那么的自由,这样的日子才是神仙也羡慕的。

这就是电视里说的爱的火花吧。对了,李然和岚岚眼中有别人看不到的爱的火花。她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自己渴望了大半辈子却没有的东西。

自己得到了和李然的婚姻,却永远不可能拥有和他之间的爱情。它早已经给了岚岚,种在了岚岚的身体里。只要李然一看到岚岚,这个埋藏的种子就会发芽。

在李成家里这大半年时间,鲜花感觉儿子和儿媳总是不自觉地就拉起了手,眼睛里全是爱。鲜花感觉自己是个外人,其实不是孩子们不孝顺,而是她渴望但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这个叫爱情的东西。

这样想着,鲜花不禁一阵阵地害臊,这是怎么了,老也老了,才寻思起这东西了。一直忙忙碌碌地生活着,这得了空,不知道享享福,反而琢磨这没实用的东西了。

不过,恰恰是这没实用的东西,当初救了自己。得知鲜花要嫁给李然,老爹气地追上来,一斧头就扔出去。幸亏鲜花躲得快,要不然真的是能劈烂腿。

爹气得说不出话,我这金贵的千金,反而倒贴钱给别人,这是什么事情嘛。问鲜花为甚了,真是想活活气死你爹了。“为爱情,为将来孩子能有出息,不要面朝黄土背朝天,天天过这穷日子。”老爹长叹一声,挥了挥手。后来鲜花知道,爹也是穷,当初娘看上了爹也是要死要活地为了爱情嫁给了爹。

好在自己比娘有远见,嫁给了文化人。只可惜爱情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鲜花,你跑这么快干甚么?”李然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没事的,我累了,想回去歇一歇。”鲜花淡淡地说,眼睛里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客气和冷漠。

李然这么多年第一次见鲜花有这样的表情,不由地心里一怔。

这段时间,自己和岚岚在一起跳舞,就好像弥补了当年心里的创伤。本来就没什么,也没有啥打算。已经年过半百了,还真要闹腾出个一二三?不想了,爱情本来就是个奢侈品,这个奢侈品自己见过,但是买不起。生活不是还得继续吗?李然在心里不是没有琢磨过。

自己和岚岚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鲜花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操持家,虽然说没有多少共同语言,但是养大儿子养孙子,自己不能忘恩负义,这个狠心李然是没有的。

岚岚也没有提什么,两个人只是聊聊天,跳跳舞,彼此心里很是欣慰了。

回到家,鲜花把被褥拆洗了一遍,又里里外外地细细致致地收拾了一遍。鲜花觉得回到家以后,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好像自己的心,让那个要抱抱的孙孙抱走了。

成儿那边像是上了战场,手忙脚乱地,不是孩子哭的哄不了,就是鸡蛋蒸成蜂窝煤。鲜花听着更心烦,早知道还不如就呆在北京不回来了。

李然讪讪地却没有什么话,倒是不再像以前颐指气使地使唤她了,反倒多了一些隔阂和陌生。跟岚岚在一起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看来自己才是个第三者,活活拆散了有情人。

可是,媒人来的时候,听说岚岚就要嫁人了。也不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拆散了他们。用婆婆的话说,人的婚姻是天注定的,不能在一起的怎么也成不了。这在一起的怎么也拆不散。自己就理直气壮地觉得李然就是自己的。

可是得到了人得不到心啊,鲜花经常觉得背对着自己的这个男人心里想的一定不是自己。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生活一辈子应该是折磨人的吧。李然年轻时候就是这个阴郁的老头样。反倒是现在看起来精精神神的,像是换了一个人。那由内而外的舒畅和知足是能看出来的,这一切是自己没有办法给的,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自从鲜花回了家,李然就没有出去跳舞了。倒是大兵过来下了几盘棋。李然知道,那晚之后,大兵就像是关了禁闭,再也没有去过广场。

没有桂花树的十五,月亮照样明亮亮地升起来了。鲜花和丑丑在家里忙碌着,李然和大兵在下着棋。但是不知道为啥,都感觉今年的十五没有往年过得开心。

李成和美美开了视频,孙孙一看见鲜花就撇着小嘴哇哇大哭。看来是想奶奶了。“明天卷毛就来了,妈,你坐上他的车回来吧。等过国庆的时候我带上你看升国旗。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陪你出去转。美美还说,要带你再买几件新衣服。”    美美抱着孩子走了,李成急火火地跟鲜花说。

这个博士,看了两天娃,才知道这看娃娃真不比做学问轻松多少,心里更是感激母亲的付出。李然在一旁听着,心里真不是滋味。“小子,你爹没用,就连问也不问了?”终于还是憋不住,李然冲着李成说道。

“爹,你多心了。我正和卷毛商量呢。要是回去的时候他爹妈不跟着来的话,车里就能坐下了,你也一并来一趟吧。要不然,你一个人在家恓惶了。”李成急忙解释。

这还差不多,起码有一句话了。李然心里总算是释然了。要不然,这次鲜花回来绷着个脸,弄的他连舞也没有兴致跳。现在鲜花比自己要吃香,孙孙离不开,儿子媳妇就得围着她转。等着孙孙大了要辅导功课的时候,我看你鲜花还怎么能。李然的心里戏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怎么和鲜花吃起醋来了,不是因为岚岚,竟然是因为小孙孙。哎,这个亲死个人的小孙孙啊,爷爷甚时候能把你抱在怀怀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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