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邪西毒》：时间的灰烬

闲来无事把王家卫执导的老电影《东邪西毒》再看了一遍。有人说失恋不看王家卫，他的电影自有其独到的风格。正如王家卫总爱用一幅墨镜来掩饰他内心的情绪一样，所以看王家卫的电影，不单是观赏他独特的画面处理方式，还得透过支离破碎破碎的画面去把握其中深蕴的主题。

影片以西毒欧阳锋的独白贯穿始终，空洞寂寞的声音，回响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没有明确的时间、地点和事件，没有强烈的爱恨情仇，在无穷无尽的回忆里，只有毫无起伏的声浪在陈述所有的故事。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一张张褪了色的照片，随着暮色的夕阳和晚风，一页一页再次翻过。其实无论曾经多么惊心动魄或者荡气回肠的种种故事，到头来再看只不过是浮生若梦而已。

一枕黄粱，酒酣如初。《东邪西毒》里的生死结，是以一个桃花的隐语背后开始，而又是以一个桃花的隐语暗示下结束。昏昏厄厄了九十分钟，男人的梦魇最终都在女人的代价里归于乌有。西毒欧阳峰最终烧掉客栈的行径并不是刻意的自毁，而是一种背离，一种对过往回忆的叛逆，一种对心理阴霭的解脱罢了。事实上这是整部影片最美的几处，王家卫的心思只在于此，前因与后果都不重要，因为，这个美丽的邂逅已经升华了整个故事迷离而暧昧的味道。无论是诗，还是电影，它们都没有把主旨压抑在爱情观上进行说教，只表现一种很诱人的过程，并不强调结果如何。

年少时一直不明白《东邪西毒》的英文片名为什么叫《ashes of time》，后来再看大概懂了。说白了这部电影就讲了感情的三个状态：你有的你不想要，你要的得不到，能得到的不敢要。一旦纠结于此，活着就是蹉跎，时间不再是生命来不及燃烧就已是灰烬。

无论是拥有专情自负、孤僻虚伪的欧阳锋，还是娟媚狂笑、放纵潇洒的慕容嫣，亦或是多情总被无情恼的黄药师，专注深情空余恨的盲剑客，都逃不过时间的追逐。正如电影开篇的那一句佛偈“风也未动，幡也未动，是人心自己在动。”有人看到智慧，也有人看到悲哀，看到一个幻灭的世界。

其实我们何尝不是剧中的欧阳锋、黄药师、慕容嫣、盲剑客呢？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没有不留遗憾的人生，也不存在过不去的岁月。那时的我们不懂，以为轰轰烈烈的才是爱情。而很多年后坐在落日余晖下，江湖不过是年少时候遗落在心中的疤。没有什么抵得过时间，也不存在不能治愈的伤。愿你的江湖不再飘摇，愿我的时光从此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