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托南·阿尔托《残酷戏剧》

残酷戏剧某种意义上是对阿尔托思想的窄化。把阿尔托拉到戏剧领域中,定义他在戏剧的贡献。然而阿尔托其实在谈论一个全人类高度的事件。在这个事件中,全人类在地球这片土地上,展开了某种游戏,这种游戏,也叫社会性、文明,或者我们称它为现代图腾。

阿尔托的思想其实在破除这种图腾,有某种“去伪存真”的效果。“去伪”是指,我们身上的的行动,思考方式,是模仿而来,代表了某种体系的折射。这种体系对我们影响深远,且细微。细微至处,我们所生活的地理位置,家庭,房间内的物件摆放位置,宏观之处比如我们所处的星系,宇宙。假设我们对所处的星球命名不是地球,远处的火星不是火星,那么这个体系的稍微变化,对我们是否有影响呢?他们只是体系中的一个细节,正如这些细节一个个堆叠起来,成为了我们。我们即是这个体系的折射体。

作者:[法]安托南·阿尔托
出版社:中国戏剧出版社
副标题:戏剧及其重影
原作名:Le Théâtre et son Double
译者:桂裕芳
出版年:1993/1
页数:151
定价:10
丛书:外国戏剧理论小丛书
ISBN:9787104004271

正如佛法中所言,并非是肉体的折射,而是精神的折射,可以说是某种法身的隐喻。我的存在,是因为周围环境的折射而有。“我”不独立依存,而是依他而起。也正如哲学家所言,周围的环境塑造了我的一切。这也是阿尔托所言的图腾。

破除这样的图腾,是阿尔托对于残酷戏剧的描述。以能产生“瘟疫”类似效果的形式,唤醒我们发现图腾的存在,且挣脱出来。“瘟疫”这一比喻,有很多联想。好像我们亲眼看到了某种震撼人心的效果,又或者是我们进入医院之后,看到满医院的病人,更或者是我们去往战场,看到了满地的残骨和破碎的房屋。战争会蔓延,更能产生正反双反。医院里的病人各不相同。所以,“瘟疫”产生的联想,更接近于无阵营的,无差别的被感染,且被快速传播,同时被感染后的现象,令人震惊和不知所措。

如果说,全人类在地球上是一场游戏,那么令人明白身处游戏的行为,即是“戏剧”,也是某个“祭祀活动”。在这场祭祀活动中,所有人,即将明白未来是什么,未来就是展开一场图腾剥离的活动,在这次活动中,感受到图腾被剥离的体验。当“戏剧”、“祭祀活动”结束之后,我们每个人又被“图腾”包围,重回“游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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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我和阿尔托有一些区别。因为我从小的宗教经验,导致我在做戏的时候,探索的是通过“瘟疫”的方式,把观众内心的隐秘表现出来,从而让观众自我发现。这点和阿尔托很接近,但是又不同。要达成传达观众实行这一活动目的,不仅导演需要明白何谓“发现”、“隐秘”,更要让演员明白“隐秘”、“发现”的意义,然后通过舞台上的灯光音灯效等传达给在场所有人。

我们每个人都有内心的隐秘部分,我们无法直视的部分。正因为我们没胆量,没有准备好,所以我们无法去正视隐秘。祭祀活动建构了一个让我们直视的环境,让我们去正视自己内心的隐秘,从而自我发现。“自我发现”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历史时刻,是一个大事件,正因为它的产生,我们不仅做好的准备,同时也准备好了去面对。

当有人想要强行让我们正视隐秘的时候,我们会抵抗,我们会回避。更远处我们会思考,如果我们被唤醒,那么我们如何再次回到这个游戏世界中去,我们是否还会适应这个游戏世界?如果戏剧,祭祀活动并没有告诉我们这些,那么我们是不是会更害怕接受。这些问题带给我更深刻的思考。

所以我认为残酷戏剧是对阿尔托的窄化,更是对形而上学思想的某种语言偏见。我认为祭祀活动,或者说戏剧其意义在于,不仅可以“唤醒”,也可以去“发现”。这种“唤醒”,“发现”对于我而言,建立一个时间和空间的场域,在这个场域内,展开某种活动的建立。这个场域既存在于我们的现实空间内,又与我们现实空间剥离。因为在这个场域内,它剥离了我们现实社会的图腾。当这个祭祀活动结束的时候,场域即消失。

较为高级的场域力量,有密严世界、极乐净土、兜率净土、净琉璃净土等等。这些场域依诸佛菩萨的力量(愿力)而形成,是无漏世界。在此不详细展开。但就场域的性质而言,戏剧、祭祀活动所形成的场域是有漏世界。我们可以称小世界,或者微世界,场域,有漏小世界等等。在这个时间和空间中,我们剥离了原有的体系,属性,图腾,观念,进入到了一个短暂的、不一样的时间和空间场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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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戏剧、祭祀活动是有漏场域、有漏世界,其背后内涵是因为它们有开始以及结束的那一刻。它们有不稳定的那一刻,也有较为稳定的时刻。以及这个场域中,会产生烦恼。我们在其中,随着祭祀活动的开始,结束,每个参与其中的人,都会有情绪波动,各种烦恼涌现,我们抵抗,我们纠正,挣扎,直至我们被唤醒。唤醒之后,随之而来,我们会面对新的烦恼。所以戏剧、祭祀活动是有漏场域。

无论是有漏场域,还是无漏世界,从模拟神的行为,直至到诸佛菩萨依愿力创造。这一切,都是可行的。但它都无法避免一个核心问题,即需要一个人或者佛菩萨来创造。无论是人模拟了诸佛菩萨的行为,创造了场域。又或者是诸佛菩萨的愿力创造是从人的行为中升级后的结果。这一切都无法避免一个中心论的概念。

对我而言,虽然我在排练过程中,也会尝试剥离图腾,敏锐的发现语言之间的深层次关系,以及传达精神理念给予演员,通过建立空间和时间的场域,让所有在这个场域里的人去发现,或者去唤醒。打碎语言再造戏剧,再造场域,在这个混乱的场域中创造艺术。然而,这些看起来与残酷戏剧有相似之处,甚至可能是师出同源,更可能我与阿尔托发现了同样一个“东西”,但我依旧是从中心论的概念出发。

阿尔托厉害的地方。或者说阿尔托在论述上完全不同于戏剧本身的地方,在于“瘟疫”,两个字。“瘟疫”是一种去中心化的隐喻,是一种潜藏机制,是一种未知的可能,是一种广泛的传染,是一种“茎”。他从另一个角度,以形象的比喻切入了戏剧本身,对戏剧进行成了与众不同的阐释。

我们大部分人仅仅注意到阿尔托对于残酷戏剧的诠释,戏剧是脱离文本在时间空间中的再造,戏剧在空间时间中生长,戏剧不应该受制于剧本它应该有自己的语言体系等等。以及被阿尔托的语言吸引,让观众坐在中间用强有力的风暴摧毁观众的敏感性,或者是先用粗狂的手段配合细腻的细节相结合,或者是把戏剧重新带回诗意的描述。

这些描述在现在看来都是震撼的,因为我们周围依然存在阿尔托批判的那种陈词滥调,以剧本为中心,没有艺术气息,没有诗意的戏剧。然而在那么漫长的历史中,有不少人多少都会提出相反的意见。但阿尔托厉害的地方,在于提出了“瘟疫”。在《残酷戏剧》这本书中,阿尔托有提及瘟疫,以及为它描述。所以我认为残酷戏剧的概念窄化了阿尔托的思想。“瘟疫”是另一种对戏剧的切入视角。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都有感染的可能。当我们去看了一场戏之后,就被传染了,随后我们不断的去传染给周围的人,直至全世界都被感染。这就是瘟疫,以及阿尔托让苏珊桑塔格震惊的内涵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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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从原来的场域,一种时间空间的营造,转变成了一种瘟疫的形式去扩散。它没有了场域的概念,没有了限制。从中心制度到去中心的过程。这是阿尔托思想让我佩服的地方。因为最近要排练残酷戏剧,所以会大量阅读阿尔托相关的文章、著作,也许我的文字不一定正确,但它们还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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