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长假的第三天中午,和老爸老妈一同参加亲属的聚会,但饭后惊魂一幕,至今令我心悸并且愧疚!
在饭店纷纷嚷嚷和亲属道别时,七十多岁的老爸先行走下饭店楼梯,但是在还剩三个台阶时,老爸踩空摔了下去,瞬间失控导致老爸晕厥。我被雷击中一般瞬间傻掉,然后只有哭喊和等待120,几分钟的等待中大家用了好几种方法让老爸苏醒,等待120的这几分钟,是我半辈子感觉最长的一次等待!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我头脑中祈求上天、神、主、菩萨……一切信仰中可以祈求的我都想让他们来帮我!
……
车子到了,老爸也醒了,续而到医院做了全面检查,一个小时后,拿到CT片子,好在只有轻微脑震荡,其他全部安好!看着病床上点滴的老爸,我的泪水一次次流出来,那种担心、恐惧和伤心,是我最深的害怕,我甚至在参加其他亲人的葬礼时,都没有如此心痛,血源和至亲真的是无法言说的纽带,纽带一扭,那种痛不是单单想流眼泪这一种情绪可以表达的!
是的,老爸一直身体很好,没有什么老年病,整天在院子里养鸡种菜,动不动开个电动车去买菜,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似乎,我们从来没觉得他是老人,所以,常叮嘱他吃好玩好,搀扶一下他的想法还从来没有。可是,老爸这一摔,自责与我,彻夜未眠!
听说老爸摔了,原定第二天回老家的大弟全家提前匆匆赶了回来!晚上,老爸坚决不留院观察,问了医生后我们回家了!
晚上,和大弟聊天时,想起他小时候的事,不禁感慨颇多!
我四岁的时候,大弟出生了,他是一个早产儿。听妈妈说,周围的人看着出生时只有四斤多重的弟弟都断言:这孩子活不了!可爸妈不信,妈妈哭着用各种打听到的办法在弟弟身上舞弄,比如爸妈日夜轮流把他放在怀里用体温暖着,再比如爸爸把细细的黑土面儿炒熟炒热,把弟弟弱小的身体埋进去,只露着小小的头部......
弟弟活了,套用老人的话说:这孩子命大。可弟弟的身体非常不好,可能因为早产又缺乏营养地缘故。我的记忆里,很多个夜晚,我都被弟弟的哭声弄醒了。在微弱的烛光下,母亲一脸焦急地抱着弟弟在土炕上踱步,还不停的轻轻晃着怀中的弟弟.。爸爸则慌乱的找寻各种药品,或者生炉火。一会弟弟不哭了,母亲不敢把他放炕上,盘腿坐在那抱着弟弟打瞌睡,一会儿弟弟不知又哪里疼痛,忽的接着哭,母亲马上又站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地晃起来,往往弟弟还没睡,我就睡着了.……
到了近2岁,弟弟还瘦弱的不成样子,蹒跚学步时还摇摇晃晃要倒的样子。以后每个春秋换季的时候,弟弟的疾病就像预约好的似的,总是如期而知,感冒发烧更是家常便饭。他四岁的那个冬季,雪特别的大,西北风吹在脸上,真的像我们小时候写作文形容的,像刀割一样。刚上一年级的我,每天跟在怀里抱着弟弟的妈妈身后,手里抱着个热水袋,一起去乡上的卫生所给弟弟打针,因为老爸要上工,我自然成了帮手。
弟弟患了肺炎,小脸儿红红的,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由于长时间连续打针,屁股肌肉扎的都硬了,老爸捎热水灌热水袋就是给他热敷一下儿。那时候医疗条件是差的多,就是连续打青霉素一类的,弟弟好的很慢,妈妈急得满嘴大泡,老爸下了工赶紧帮妈妈打理家务,喂鸡喂猪,准备晚饭。我每天也帮着烧火打零,最多的就是帮妈妈看着弟弟,看着弟弟在土炕上无精打采的躺着或坐着扯着我的语文课本,八九岁的我像个大人似的教他背'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弟弟喘着粗气很快就背会了,妈妈这时候在灶间的烟火中露出一丝笑容.。老爸也欣慰的摸摸弟弟的软头发……
老是生病的弟弟,把妈妈折磨的老去了很多。俗话说,有病乱投医。邻家大妈老是让妈妈把弟弟带到本村的巫医那看看,是不是这孩子有什么说道,妈妈也是因为医药费的难处,在那位大妈游说了N次以后,带着弟弟去了。这一看不要紧,妈妈从巫医那回来后哭个不停,爸爸嘴里说着信他们胡咧咧,他们能治好孩子的病,医院早黄了.....说是这样说,爸爸还是为巫医准备要的东西去了。
原来,巫医对妈妈说,这孩子的命攥在一个小鬼的手里,活不过十岁.懵懵懂懂的我也害怕的跟着哭个没完,邻家大妈来了,说那怕啥呀, 让'大仙儿'(那时村里人叫这类人的称呼)给破一破(找个办法)就好了,妈妈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就再次去了'大仙儿'那里,最后的结局是,巫医让妈妈每逢阴历的三月三九月初九,带上白面馒头\一瓶酒和一只鸡到他家所供奉的堂子上烧香磕头上供。那年月的白面是不多的,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一点。只有这一点,妈妈还要每年特意留下几斤白面,等到九月九那天蒸出馒头送到巫医那里......
弟 弟5岁了,6岁了......一直病病歪歪的长大了,当弟弟上小学一年的时候,我在5年级。那时妈妈还是每个九月九到巫医那里求神拜佛,一天放学,我和妈妈说:'别送了,我看见他家(巫医)大毛把你送去的白面馒头拿出去吃了!你那是迷信呢!妈妈劈头给了我一下,我赶紧跑掉了。晚上,我把学过的王维的那首<<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念给妈妈听,我再次说:'老师说了,九月九日是重阳节,在南方要登高,插茱萸,为了消灾避祸,祈求老人长寿.。妈妈听了没打我,倒是问我,那南方人插茱萸还不是和我拿酒肉去拜一个意思,,小小的我无言以对.。
那以后不久,巫医家搬走了,虽然弟弟已经超过十岁,而且身体也强壮起来。但妈妈仍很失落,到了九月九,自己在家里设了香案,摆上酒肉烧香磕头.渐渐的,长大的弟弟身体变好了,而且非常要强,从小学到初中,一直名列前茅,他还特别能帮助母亲做家务,比我这个女孩子还上心,妈妈常常会心的在弟弟身后说,我这个儿子是我前世修来的,,可没白白烧香拜佛.……
许多年过去了,弟弟上高中,考大学,续而读研究生、工作,当年那个孱弱的小生命出落成爸妈的骄傲,在大都市展示着自己不尽的才华。有时逢节假日,我们回家到处乱转,看着库房里蒙沉的香案,,讲讲过去的事情,都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激烈地反对母亲的迷信了。我们都深深的理解,母亲迷信的更是自己对孩子的深爱。她当年在香案前那一跪,心里该有多少多儿女的担心啊,那白面馒头在巫医那一摆,母亲对自己儿子的生命该有多少难言的牵挂啊!母亲为自己的无助找了个依托,也在我们不能为她分忧的时候,给自己点燃了一处希望的灯火。弟弟说自己的生命是母亲给的,自己能活命更是母亲给的.。
妈妈不以为然,说自己儿女,这算啥!
而今天,当我们无意和着街角传来的那句歌声:又是九月九,重阳夜难聚首,思乡的人儿飘流在外头。又是九月九,愁更愁情更忧,回家的打算始终在心头....
我的心弦真的被挑动了,在北方,至今也没有人把重阳节当作重要节日来过,可我透过这歌声,分明看到了当年九月九妈妈焦急的眼神,爸爸紧张的踱步!而小时候九月九日被巫医说成可以除栽解祸的日子,是不是源于南方登高插茱萸祈福的行径,到现在我也没找到依据。只是,当这个日子被定为'老人节',我由心的高兴,我们的父母,不但只要在这个日子接到问候,他们每天都应该得到爱的絮语。.而我的母亲,在并不遥远的乡村,虽然撇弃了香案多年,却从没有撇弃自己对儿女的牵念和爱!老爸,从来在电话里说自己很好,但白发多了,身体轻微佝偻了……
又是九月九,岁岁重阳,今又重阳,重阳的秋风里,随风飘过的片片白云,可否藏有母亲的白发?秋日的暖阳里,我们愉快的享受着生活的一切,可这一切,都源于母亲给予我们最宝贵的生命,父亲给予我们山一样的依靠!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关心在细微处才是最暖心的回报!礼物和钱财在父母那里从来不是最好的关爱!
老爸一摔,是上天给我的警醒!感恩无事的同时,愿天下父母都平安!